顾小二在看见这一幕的时候,倒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其实自己这样匆匆忙忙地远去天狱那边听着那些风声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很多故事的走向,本身便可以在书生身上看出来。
或者更确切一些,是从大理寺那边看出来。
所以自己给自己弄得这么行色匆匆,依旧没有看明白槐都究竟会向哪个方向而去,却在看见书生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这一刹那,瞬间清楚无比。
书生看着腰间别着筷子,顶着一只大海碗匆匆走过来,却怔怔地停在了那里的顾小二的时候,其实很想笑。
毕竟这样一个画面,谁看谁都忍不住。
只可惜书生现而今确实笑不出来。
因为今日的故事确实与过去的几日不同。
天狱那边将一些证据送到了大理寺手中——关于巳午妖府与某个不知所踪的天狱吏,是如何将那位尚书大人杀死在巷子里的故事。
在这样一个故事发生之前,曾经去过巳午妖府的书生,自然便要被带去审问一番。
顾小二很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书生被大理寺的人带着的时候,只是看着站在巷边的他笑了笑,而后微微抬头指了指自己的怀里。
书生的怀里当然没有什么可以逆转局势的锦囊。
那里隐隐有些凸起,看起来像是一块没吃完的柿饼的模样。
所以大概书生只是要这个面馆老大哥不用担心。
柿柿如意。
事事如意。
顾小二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个被大理寺的人带走的书生,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很是惆怅地从头上拿下了那只碗,淋着雨向着面馆那边而去。
......
顾小二回到面馆的时候,已经一身湿透了,滴滴答答的,就像是一只落水狗一样。
店里别的小二还吓了一跳,仔细看了好几遍,才认出这是顾小二来。
“你这是掉水坑里了吗?”
顾小二一面向着后厨而去,一面嘟囔着说道:“要是掉水坑里,可能还好受一些。”
那人有些听不明白顾小二什么意思,看着他的背影问道:“从文那小子怎么样了?”
顾小二像是开玩笑一样的头也不回地说道:“他从武去了。”
有时候一些玩笑话,未必不能是真心话。
顾小二其实确实很希望这个书生是个从武的修行者,不是说悬薜院什么都教的吗?听说还教人做菜?
所以祝从文可能真的会修行?
顾小二在那里胡思乱想着。
又或许并不是乱想。
这个店小二站在后院檐下,一面拧着衣裳上的水,一面抬头看着槐都某处很高的观月之台方向。
所以有时候大概从文确实不如从武。
你看那些剑宗弟子,这样光明正大地骑在槐都脸上,至今槐都都没有什么办法。
假如祝从文也是一个剑修,那些大理寺的人哪里会这样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顾小二很是惆怅地拧着衣裳上的水,拧得差不多了,回到了炉灶那边,那里正烧着滚滚的热汤。
虽然是来做底汤的,但是顾小二还是舀了一大碗,而后在那里一面喝着热汤一面烤着身子。
大概是有人来吃面了,店里另外的小二探出头来,冲着在那里喝着汤的顾小二说了一声。
“二哥,下一碗面,不要加辣。”
顾小二点了点头,放下了手里的面碗,便忙活了起来。
弄好之后,顾小二下意识的便想让祝从文端出去,而后才想起来那小子现而今大概正在大理寺里,惆怅地叹息了一声,顾小二自己把面端了出去。
看见那个坐在窗边的客人的时候,顾小二倒是有些惊奇。
因为这是个道人,只是与自己一样,都是一身湿哒哒的,大概也是忘了带伞。
顾小二并没有多说什么,将那碗面放在了那里,说了一声客官慢用,便匆匆向着后厨而去。
那名道人倒是很有礼貌,行了一礼,很是温和地笑着,说了一声多谢。
顾小二身为北方人,自然也不会像没见过世面一样觉得受宠若惊。
毕竟北方道人总是多一些的。
顾小二烤了许久火,喝了一阵面汤,便看见店里的其他人将面碗送了回来。
顾小二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而后愣在了那里,把面碗拿了过来,很是古怪地问道:“他没吃多少?难道这碗面下得不好?”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只是那个道人好像只是想尝尝味道,吃了两口面,喝了一口汤,便付钱走人了。”
顾小二古怪地想了许久,甚至还亲自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尝了尝。
味道绝对没有什么问题。
这倒是让顾小二更加摸不着头脑了,掀开后厨帘子,向着店里看了一眼,那道人确实已经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