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春山愣了一愣,神色古怪地看了小道童很久,王小花伸手遮在了眼前,尤春山这才恍然大悟地看着她说道:“原来你就是当时跟着那个老道人的瞎道童?”
王小花沉默了少许,轻声说道:“我不是瞎道童,但也不是前辈,但你不能说我师父是老道人,他才是真前辈。”
尤春山反应了过来,带着歉意说道:“抱歉抱歉,说顺口了。”
毕竟以前不知道那是卜算子的时候,便一直说着那是老道人,一下子没改过来。
王小花看着尤春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是人间大剑修了吗?”
尤春山还在那里回忆着当时的事,听着王小花的疑问,这才回过神来,叹息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腿,说道:“剑修还没当成,先折进去一条腿了,还有,我不叫尤青山,我叫尤春山。”
“哦哦,那是我当时听错了。”
尤春山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王小花很是认真地说道:“你师父现在缺一门中吗?”
王小花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不过好像不在,他上次不是去槐都了吗?好像一直没有回来,不然也不会是叶师兄在做代观主了。”
尤春山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本来还想问一问他,我的命运是不是已经发生了改变了。”
王小花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她真的只是一个小道童而已。
白月之镜上面的故事,确实只是一场误会。
尤春山与余朝云在上面逗留了少许,人间暮色将尽,海天一片残红,唯有脚下的一轮白月在渐渐昏暗的天色里,逐渐散发着清辉。
天色不早了,二人也便没有继续留在上面,一面很是心疼的看着那柄又多了划痕的春山剑,一面向着下方而去。
南岛依旧留在了那里。
待到尤春山与余朝云二人走后,小道童却也是又拘谨了起来,颇有些惧怕之意的看着这个撑伞的少年。
南岛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一天残云泻流入海,轻声说道:“你看起来很怕我的样子。”
王小花默默地转回头去,仰起脸看着天上的光芒。
“因为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这个小道童犹豫了少许,继续说道:“这是大司命传达给我的感受——在你的身体里,似乎藏着某一种很是致命的东西......那是剑,还是剑意?”
南岛很是惊诧地看向了小道童,沉默少许,缓缓说道:“你为什么觉得和剑有关?”
王小花歪着头,坐在那里轻声说道:“以前我见过一个白头发的女人,我师父叫她崖主,她当时摘下了我的眼带,给我看了一柄剑——就是方才那种感受。看一眼就会割裂,靠近点就会死去。”
南岛平静地说道:“是剑意。”
事实上,方才南岛也正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在那里停了下来。
自己分明都没有松开伞,但是人间偏偏便有细雪降临,好在只是细雪,而不是风雪,大概也不会像当初南衣城外那个故事一样,将那片人间变成风雪剑国。
所以桃花才会有了那样一个很是疯狂的想法——用南岛自己的剑意,去镇压那样一道躁动的剑意。
“为什么在你的体内会有一道这样的剑意?”
王小花不解地问道。
南岛却是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骤然低下头来,沉声说道:“你说什么样的剑意?”
王小花被少年低头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直到离开了伞的范围,才轻声说道:“和当初那柄剑上一模一样的剑意,只是似乎更加凝练。”
南岛沉默少许,抬手自身后拔出了鹦鹉洲,送到了王小花身前,这个小道童差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这个少年要杀了自己。
只是那柄剑便停在了王小花的眼前。
“这上面的剑意呢?”
王小花虽然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要让自己看这样的东西,但还是认真的看着上面,眸中隐隐有着古老的黑纹浮现。
过了少许,这个小道童才转过头去,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这里有三种剑意,一种应该便是你的,还有一种,似乎便是淬炼这柄剑的剑意。”
王小花虽然只说了两种,但是南岛自己却很清楚,第三种剑意是什么。
那是当初张小鱼留下的剑意。
当时在南衣城的时候,那个白衣剑修的剑不在,南岛曾经将鹦鹉洲借给他用过。
南岛并未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鹦鹉洲送回了鞘中,而后长久的看着面前的小道童。
事实上,当他用鹦鹉洲证明了,身负神鬼之力的王小花确实可以感知到一些东西的时候,有些东西的答案便已经很清楚了。
白发女子,崖主,剑。
这样一些词句组到一起,自然便只有当初带剑下崖的磨剑崖秋水。
所以那样一柄剑,也只能是剑圣青衣的剑。
那么这样一道剑意呢?
少年没有再想下去。
往深处想,这个故事有着太多的令人惶恐的东西。
南岛深吸了一口气,在白月之镜上坐了下来,缓缓平息着自己的神海,那些剑意渐渐重新回归道海。
那一抹桃树之上的剑意,没有再生出什么细雪来。
也许少年的亮剑,确实是有些作用的。
一直过了许久,南岛才轻声说道:“我是一个好人,我希望自己是一个好人。”
王小花愣了愣,不知道南岛为什么会突然说一句这样的话。
少年在伞下看向了一旁的小道童,继续说道:“所以你不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