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身承剑。
大概陆小二给自己挖的那个坟墓,真的便可以派上用场了。
只是陆小二并未出剑,也没有闪躲,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反倒像是某些痴痴等待归人的登楼女子一般,向着那一道剑光,缓缓伸出了手去。
裹挟着凌然剑意的白玉京很是突兀地在青山暮色之中停顿了下来。
付江南站在山林之中,看着那突然停下的一剑,陷入了一种难以理解的情绪之中。
这个少年连手中的剑诀都有些掐不住,一同怔在了那里。
直到他听见了一个很是轻微,很是年少的声音,在青山里传了出来。
“天上白玉京。”
只是这样五个字,并没有别的。
于是那样一柄剑,那样一柄带着诸多凌厉的剑湖剑意的剑,便与付江南断开了联系。
少年脸上诧异的神色,在听见那样一句话的时候,便渐渐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情绪。
天上白玉京。
这是某个青裳少年的一句诗。
但也是天涯剑宗独有的剑诀。
付江南醒过神来,没有再去与那样一个年少的声音争夺白玉京的控制权,握着剑鞘,一瘸一拐地向着这片因为剑意穿梭,而不住洒落着落叶的山林之外而去。
白玉京在暮色里落向了不远处的青山山腰处。
付江南停在了山林边缘,目光追随着那样一柄长剑,落在了那样一个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身前之剑的少年。
尽管隔得很远。
但是付江南还是一眼便认出了那样一个小少年是谁。
毕竟会天涯剑宗的剑诀,还生得如此好看的。
整个人间,也只有陆小二一人。
付江南站在林子边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至此才感受到了身体之中那种因为承下了一剑而带来的很是剧烈的撕扯般的疼痛。
所以这个年纪更大一些的少年,拄着剑鞘,在林边树下缓缓坐了下去,脸上有着一些痛苦的神色,但也有一些很是欣慰的微笑。
“二师兄。”
......
陆小二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被叫二师兄。
每次听见这样一个称呼,他总觉得自己长了一个猪头。
可是小少年明明生得那般好看。
所以陆小三他们从来不叫二师兄。
只有楚腰会叫,这样一个咿咿呀呀的剑修,也许带着那些后来的师弟们这样叫。
付江南的声音并不大。
只是一如陆小二那一句呢喃一般的‘天上白玉京’在这片沉寂的青山里,可以被付江南从那些微风落叶的声音里辨析出来一样。
这个正在看着身前像是找到了故人一样轻鸣着的白玉京的小少年同样听见了那一句很是轻微很是欣慰的二师兄。
陆小二低下头去,向着那片群山之间的山林看去。
他终于看见了那样一个坐在树下的少年。
陆小二并不认识那样一个少年。
只是人间草木枯荣。
总有些新的事物,会出现在旧的领域里。
陆小二知道。
那个便是自己离开岭南之后,天涯剑宗新收的弟子。
自己的师弟。
陆小二不知为何,突然拄着自己的溪午剑,在青山之中跪了下来。
这个坚强的在青山里独自挖出了一片片墓林的少年。
在一刻以头抵剑,却是泣不成声。
陆小二也快要出关了。
但他说到底。
当然也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少年。
付江南坐在那里,安静地休息着。
他当然听见了那种哭声。
只是小少年的剑,比他的剑更强。
所以他只能修养着。
等着小少年自己走过来。
才好告诉他岭南的一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