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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之上的剑火其实并非全部来自高空坠落而产生的高温。
也有许多是因为与那些诸多剑湖之剑交错而去,带来的残留着剑意的青火。
李石只是看了一眼剑镡的功夫,握着剑身的手上便已经被灼伤了。
这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对于一个大道七叠的道人而言,被剑上的火焰灼伤,大概是很耻辱的事。
但是李石不得不承认,那些剑火,确实可以伤到自己。
伤人的当然不是火焰或者谎言。
只是其间的剑意而已。
道人并非什么非破境不可的剑修,他没有什么必须要握着这样一柄剑的理由。
所以在疼痛自掌心传来的那一刹,李石便已经松开了那柄剑。
裂开的断崖峡谷之中,云雾重新开始涌入,再加上多了一柄这样极为炽热的剑,道人身周的那些湖水都是被蒸腾着,化作了涌动的水汽。
李石松开了剑,抬起头来,尝试穿过那些水雾,找到这样一剑落下的方向。
可惜一切都是迷蒙的,哪怕道文落在了其间,亦是无法穿透而去——水雾之中,满是那样一个青裳少年留下来的剑意。
若是以神思观之,其实可以看见一副很是瑰丽的画面。
亿万细小的银鱼游走在那些水雾之中,道人的目光也好,那些道文道韵也好,在尝试穿过去的时候,被极为干脆地切断在了其间。
李石眼角再度有了一些血流,随着道人的抬头,向下而去,落入那青绿如酒的鬓角之中。
在尝试了许久之后,李石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处天上之镇的一切,哪怕只是一些水汽,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而言,都是远在生命的三尺之外的东西。
二尺九也是一样的。
李石没有再去尝试,低下头来,站在那柄方寸之后,沉默了很久,而后伸手重新握住了那样一柄剑,那些青火瞬间随着道人的手臂向上蔓延而去,好似一朵朵蓝青色的花一样,在道人的道袍之上不住的招摇着。
这是极为痛苦的,只是李石并没有松开这样一柄剑,而后紧紧的握着,而后伸手便往身下的湖水之中送去,瞬间更多的水汽蒸腾了上来,水汽之中的剑意,擦身而过之时,在道人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细小的伤口。
他当然不是什么非破境不可的剑修。
只是在这样一处人间里,大概也只有握着这样一柄剑,才能够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明明那个叫做草为萤的少年,明明那个名叫青莲的剑崖剑修,已经在高天之上与神女一战,彻底离开了人间。
李石不能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地方,还有着能够送出这样一剑的人。
那一刻的李石,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他能够感受到陈云溪送给自己的那些白发,因为那样一剑之势,在道髻之中极为迅速地燃烧着。
倘若不是这样一柄从天而降的剑,大概道人也确实是死了。
道人默默地想着,低下头来,看着那柄被浸在剑湖之水中的剑崖之剑。
剑上青火依旧,哪怕被湖水包围,依旧很是灼热的燃烧着,倒像是一藤被甩进了水里的牵牛花一样。
李石等了许久,才终于看见那些青火渐渐熄灭了下去,于是抽出了那样一柄剑,而后站直了身子,抬头看了少久,身形闪烁,轻点着水面,便向着那一处被劈开的崖壁之上而去。
只是在李石动起来的那一刻,这片大湖之中的一切,也好像活过来了一般。
李石眯起了眼睛,而后重新落回了那样一处残余在大湖之上的孤屿。
只是这些变化显然是与李石动不动没有关系的。
道人执剑警惕地站在那里,然而四周的一切还是在很是浩荡地变化着。
云雾吞吐,水汽翻涌,大湖之中有着许多波纹荡开,好似有青山将要从湖底升起一般。
或许也确实如此,有许多好似函谷观道典之中所描述的大鲲一般的黑色脊背自湖水之下抬升而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远方被推涌而去。
道人握紧方寸,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
这样的动静并未持续太久。
那些黑色的脊背也没有真正的破水而出,将道人一口吞下。
只是云雾搅动间,却是有些水汽被天光破开了,很是明亮的日色照了进来,照得湖水一片青碧之色,好似一块遗失的环佩一般。
李石沉默了少许,没有催动神海的元气,提着剑,纵身一跃,跳入了大湖之中。
直到道人落入水下,才看清了那些黑色的脊背是什么。
是山脉。
是许多不知为何,被挤到了大湖之下的山脉。
道人执剑站在湖水之中,沉默地看着那些渐渐平息下去的山脉,全然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