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有些伤感,有些惆怅,他仿佛看到自己被逼着跪在夏主面前,高呼着“我为韩将军断后,虽死而无憾!”
他想再跟高凤说点知心话,这些话在李嗣本死后,他已经没人可以诉说了。
万一高凤感动,两个人彼此交交心,也算是让他死前有个寄托。
但下一刻,高凤点点头,很果断地同意了。
“好。”
韩正:“:(”
一条简单的军令传递下去,就是千军万马地调动。
夏人,如蝗虫般涌了过来。
李乾顺打着为儿子报仇的旗号,领着大军南下,做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刘延庆先前伐辽丧师被降为一镇节度,安置别地,实际上就是冷落。
他现在又得以起复,还是靠着童贯的势力,所以他只要尽可能地保证自己不犯错,不丢兵马,那他这趟出来就已经赢一半了。
那怎么不犯错呢?
答案是什么都不做。
到时候他可以用路途遥远、粮草难继等多重问题搪塞朝廷,毕竟有童贯在上面顶着,只要理由说得过去,刘延庆到时候拿到手的就是几句不疼不痒的责罚。
相比之下,他刘陵才是真正的被架在热锅上烤。
夏人兵力是他镇远军的好几倍,你退一步,就是丢地之过。
刘延庆心里很得意,觉得自己把刘陵这狗东西算计死死的,辛兴宗站在他旁边,这主意是他先提出来的,现在果然行得通。两人肆意嘲笑着刘陵这次狠狠吃了个哑巴亏。
就在这时候,副将快步走进来,急切道:“武州和神武全部失守,夏军南下了!”
“有镇远军挡在前面,怕什么?”辛兴宗笑道。
“不是.听说武州部分镇远军已经南撤到府州,府州知州折可求在外求见大帅,希望大帅赶紧率军北上,要不然,西北恐有震动之危!”
“放肆,胡言乱语!”
刘延庆一拍桌子,沉声道:“事情都是他刘陵惹出来的,跟我军有何关系,速速派人,去北面拦截南撤的镇远军,再派使者去跟夏主解释。”
“.喏。”
折可求站在外面,副将走出来跟他很客气地说了几句,折可求当即如同失魂落魄一般,缓缓离开帅帐。
一旦夏人南下,他坐镇的府州几天内就会遭到攻打,你刘延庆肯定不急,兵权反正在你手上,你头顶上还有童贯罩着,你前面后路都有路走,我怎么办?
行,你了不起,你牛!
折可求慢慢地朝前走,就算手里有事,他也懒得去做了,走了一会儿,走到将士们住的地方,见一群人正围在一处营帐旁高声说着什么。
他示意旁边的亲兵走开一点,自己穿着常服,那些正在争论的人虽然看见他靠近过来,但还以为他也是普通士卒。
一个很嚣张很嘴臭的声音传来。
“那个刘延庆就是个狗怂的货色,听说两年前在白沟河那边听到辽人打过来,吓得尿了汤,直接弃军而逃,他辛兴宗更是狗怂噙出来的.”
说话的,是个略有些年轻的男人,穿的好像是都将的服饰,折可求打量着他,这人嘴里污言秽语,反正是辱骂刘延庆那一套,周围士卒听的直乐呵。
都是同袍,大部分人彼此间还是有情面的,毕竟上战场后靠着这份情面,说不定真的能保住自己一条小命。
夫妻晚上还敢互相皇帝皇后喊着说点情趣话呢,何况是一帮粗莽丘八,但敢光明正大说这些,也证明那人情商着实太低。
“哼,都是姓刘,咱们顶上这大帅,明明的就不如那位刘大帅,爷爷要是有路子,早就去.”
见说的实在是不像话了,而且要是有心人捅到刘延庆那边,算他一个鼓动士卒的罪名,这人百分百倒大霉。
折可求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身后的亲兵都走过来,周围的士卒看见他那样子就有些慌了起来,外围的十几个兵卒撒腿就跑,那男人心里一寒,嘴里当即停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
折可求冷冷问道。
“末将.曲端。”
“什么官职?”
“泾原路通安寨兵马监押.”曲端现在可谓老老实实,折可求当即冷笑一声,“屁大点的官,也敢在此胡言乱语,滚回去,自己领三十军棍。”
“您是.”
曲端确实是狗胆包天,这时候心里还有点侥幸,毕竟他也算是个军官,要是眼前这个中年人是装的怎么办?
“本官,知府州折可求,怎么,难不成要本官亲自替你动手?”
“原来是上官”曲端当即满脸懊丧,赶紧躬身施礼,老老实实回去领棍子了。
折可求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军中上下,不是自己不敢打,也不是将士们不敢打,可偏偏朝廷就像是没脑子一样,派了个不敢打的刘延庆做都统制率军,还有那辛兴宗,哎呦,这两人就好像是苍蝇和屎一样.
接下来几天内,折可求不断地派人给童贯送信,终于有了回信,童贯下令让折可求自领一军去府州坐镇,刘延庆去北疆驻守。不准轻举妄动,除非夏主亲自率军攻打边城,要不然不准主动交兵。
同时,他也下令允许镇远军撤入北疆。
临行前,折可求找到熟人,从他手上把曲端要了过来。
“这次去北面,必然是一场血战,”折可求沉声道:“你也别怪老夫,若非手底下实在是没什么将官可用,此行危险,若是能守住城池,老夫会为你专门向朝廷报功。”
“恩相说的这是哪里话。”
曲端笑嘻嘻道:“有仗打,末将欢喜还来不及呢。”
六千字大章,算作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