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胜!”
马蹄踏起尘埃,传令骑兵的嘶吼声在各处响起,无数阵列开始缓缓移动,镇远军的令旗在战场上一面面展开。
“万胜!”
战鼓声轰然而起,刘陵戴上兜鍪,透过兜鍪的小孔看着前方。在他头顶,主帅大纛汇入即将冲锋的前军阵列中,刘陵握紧马槊,左手握拳用力锤在胸前甲胄上,跟周围的骑兵一同高吼。
三千甲骑,正面撞上了一万多夏军步卒,在其他人的心里,仿佛响起了沉重的撞击声。
城头上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惊呼声,耶律皇后藏在袖子里的手紧了紧,眼神忍不住追寻着那面大纛的所在位置。
嵬名老将军放下茶杯,他站在军营的箭塔上,愣愣看着战场的方向,握紧栏杆的手过分用力,已经暴出几根青筋,只看了片刻,他就颓然低下头。
甲胄的碰撞声和马蹄声形成了诡异的乐律,叛乱的夏军起初占据战场的大部分,镇远军骑兵是武装到牙齿的甲骑,对面只是一群无甲的农民兵,就连防御骑兵冲击阵列的长矛军都没有多少。
大部分夏卒,持盾提短刀,身上无甲。
他们很勇敢,因为在国家蒙受羞辱的时候,这些士卒敢抛下一切,反抗上官,自发地组织起来,只为了眼下与攻入他们国家的敌军厮杀一场。
但当最前排的镇远军骑兵直接碾入他们的军阵中时,夏卒头顶的天光顿时黯淡,到处都是他们同袍的惨叫声。
蒙古军有一种很出名的战法,就是利用弓骑兵的机动性不断放箭,待得敌军步卒军阵溃散后,再度进行冲锋追杀。
防守严密的步卒军阵,足以让敢直接怼脸冲击它的骑兵付出惨重代价。
在眼前的战场上其实也是这样,全面铺开、占据了大半战场的夏军,其领头的几名将领希望形成步卒军阵纵深不断消磨镇远军骑兵的冲击力度,然后合围进行剿杀。
但他们对于底下兵卒的战斗力认知严重不足。
夏人向来号称民风彪悍,但若是只剩下这一点的时候,燕地的人会告诉他们什么叫真正的民风彪悍。
主帅的大纛随军凿开了夏人的前军,继而是中军,后军。
城头上再度一阵惊呼声,不少人吓得连滚带爬跑下了城头,因为城墙前只有那万余名夏军挡着,镇远军骑兵杀穿了万余人的军阵,自然也就到了城墙面前。
刘陵透过小孔看到了城墙,他知道自己已经策马站在夏人的京城外。
他仿佛看到那些夏人权贵惊恐的目光。
所以当着他们的面,刘陵大声喝令,命令再度传递开,胸前甲胄和战马都已经沾满鲜血的骑兵们拨转战马,背靠夏国都城,再度冲入了战场中。
耶律皇后看见一个夏人兵卒被擦肩而过的镇远军骑兵一刀砍掉了整条手臂,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张嘴似乎要哀嚎,但随后而来的另一名镇远军骑兵直接用长矛破穿他的胸膛,将其整个人挑起。
她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战鼓声一响,两军开始毫无花假地对冲。
然后,仿佛快刀砍肉,战场从中间撕裂开,夏军被直接分割成了两段,镇远军骑兵返过身再冲,夏军分成了四段,直至战场满地尸骸断旗,再无一面能立起的夏军旌旗。
镇远军经过这两战,在看向周围那些死了的和还活着的夏人们,眼神凶戾。
一群废物。
你凭什么不服?
你,为什么还敢反抗?
镇远军旌旗投落下的一片阴影中,仿佛有一头巨兽缓缓睁开眼眸,流露出无尽的暴怒。
刘陵策马转身,他摘下兜鍪,第一次完整看见了夏人的城池。
好破烂。
这是第一个念头。
大宋的京城虽然露出了一种浮夸的气质,但不可否认,它确实对得起宋人的经营,整座城池当真是恢弘壮丽。
“万胜”的吼声直逼城头而来,耶律皇后定了定心神,声音嘶哑道:“开城门。”
战场上不是没有镇远军的尸首。
那万余名叛乱的夏军在镇远军铁骑下被碾成血肉齑粉之后,一部分镇远军士卒跳下马,把战死同袍身上的甲胄解开,然后把尸首抱在怀里重新上马。
当他们瞪着杀红的眼睛看向周围时,原本部分觉得镇远军骑兵才杀过一场肯定已经没力气的夏人军将们顿时熄灭了心思。
京城的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
城门的守将战战兢兢地带着一小队兵卒跪伏在城门处,马蹄声不断经过他的身边,但这名本来也热血上头想要出城跟镇远军厮杀的守将无比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候软弱了。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跪在城门处,不断撅高自己的屁股。
耶律皇后看着根本没客气直接进入城中的镇远军甲骑队伍,她抿了抿嘴,示意侍从带自己过去。
宣和六年十月二十五日,
夏国,
京城外有大风,风自燕地西来。
“砰。”
兜鍪直接砸在地上,刘陵身上的札甲被宫女慢慢解开,落在皇宫的地面上,不断地发出沉闷声响,解完甲胄后,两个宫女手上都沾了不少血迹,一脸恐惧地退开。
耶律皇后跪坐在龙案后,目光冷冷看着这个男人。刘陵没有刻意礼貌,直接把这儿当成了自己家,示意旁边的宫女给自己搬来个绣墩坐着。
耶律南仙对臣民说是国主李乾顺杀了太子,无情无义,但她怎么可能不清楚儿子李仁爱到底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这个男人和他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