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四岁时,我母被先父欺凌至死,至吾壮时,便将其手刃杀死,夺其妻妾、部族,到今日,差不多已经快有十四年了。”
宴席间顿时一片安静,那几个夏军将领大概是知道这事,所以没露出惊讶的表情,镇远军将领们面面相觑,看着梁喆那副平静的面孔,不由得皱起眉头。
梁喆看着那些镇远军将领,眉头微挑。
刘陵咳嗽了一声。
顿时,席间众人都安分下来,目光看向刘陵。
刘陵开口道:“前尘往事不必再提,此后汝等皆是我军中兄弟,战时同袍,太平时共醉,大家都能升官发财。来,喝!”
“喝!”
梁喆与几名夏军将领对视一眼,端着酒碗站起身,“我等此后愿奉大帅号令!”
“真想喝口酒啊.”
校尉悠悠道。
在他身边,韩世忠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营。
算起来的话,从入云中到大漠,再从大漠回来,军中将士几乎有半年多的时间滴酒未沾了。
但凡是刀口舔血的,不闻到酒味儿还好,但一闻到酒味儿,那心里就跟猫挠似的,越来越痒痒。
两个人坐在小山坡上,惨白月色笼罩在他们周围,泛起一片阴冷的光泽。
校尉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要往营里走,韩世忠吐掉嘴里的枯草,冷冷道:“去哪?”
“将军,我跟后营的兄弟认识,我去帮你讨口酒来喝。”
“回来。”
韩世忠站起身,对着他的头拍了一下。
“今夜,除了大帅和那几个作陪的将军外,全营上下几千人都在戒备,没一个喊着要喝酒,怎么,就我特殊?”
“将军,我不是那个意思。”校尉想要解释,头上又挨了一下,只好委屈地坐下。
周围顿时又安静下来,直到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两名哨骑一前一后狂奔回来,喊道:“百里加急,辽军南下!”
韩世忠的战马就拴在旁边,他以极快的速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随即翻身上马,对着周围吼道:
“起来!”
顷刻间,小山坡下面有无数黑影站起身,甲胄的碰撞摩擦声不绝于耳,大量的镇远军士卒翻身上马,如同黑色浪潮由近及远不断翻涌。
千余名重骑兵跟随刘陵入大漠,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七百多骑,但本身也被磨炼成了实打实的精锐骑兵。
这七百骑就是韩世忠现在的本部兵马,除此之外,外围还有二千多士卒奉命等候,各自军官一听到军报后立刻开始调动军队,这支被刘陵安排在北面驻守的镇远军小半个时辰内就迅速开始拔营。
辽人南下了。
耶律大石脸上有一条清晰的伤口,因为天冷,伤口那边已经浮现出一层紫青之色,他捂着脸,嘶吼道:“镇远军大营还有多远?”
聚集在他周围的辽兵数量也有不少,但士气低迷,又因为黑夜,路上不断地有士卒掉队。
先前被他派去跟刘陵谈判的使者在前头带路,这时候赶紧回答道:“快了,他就在朔州西南面靠近武州的地方。”
夜色深沉,耶律大石捂着脸不知道跑了多久,听到前面哨骑冲回来汇报的时候,他已经伏在马背上昏昏沉沉睡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此刻天边已经微微发亮。
一支镇远军挡在了他们前面,而且是严阵以待。
跟随耶律大石一路逃到这儿的辽军士卒脸上顿时浮现出绝望之色。
对方几乎人均披甲,队伍可以看到弓弩手的存在,两翼,更是有大量的披甲骑兵压阵。
“告诉他们,我与其主帅刘陵有约,让他们立刻放我们过去!”耶律大石高吼道。
那名使者立刻挽起缰绳,但座下的马却嘶鸣一声跪倒在地,因为一昼夜的狂奔,它显然已经不堪驱驰。
使者稳住身子,慌忙扔了缰绳,连滚带爬地朝着镇远军跑过去。
“他说什么?”
韩世忠问道。
前军的十将回答道:“那使者说,金军昨日攻破辽军营寨,辽主已经全军覆没,生死不知,耶律大石带着三千多将士逃到了这儿,后面有金军骑兵在追击,求我们遵守约定,立刻放他们过来。”
那名辽人使者在前军阵前不断地乞求,片刻后,前军忽然散开一点,韩世忠策马而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将兵刃甲胄全部丢在那边,然后你们可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