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冠笑笑,拿着毛巾和拖鞋跟着过去,在那只大水桶上面,唐冠就着刘嘉倒给他的热水,濡湿了毛巾,坐在床沿擦干净了双脚,然后穿上拖鞋,步履轻松地回到过道前面。
他把刚才擦脚的湿毛巾丢到自己的储物格里,然后才爬上徐骏的床位,盘腿对着徐骏坐下。
徐骏看着他刚才的一番操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自夸他狡猾机灵,不但没吃亏,还软中带硬地迫使刘嘉屈服,有武力,有心计,是个可造之才。
他淡淡说道:“小唐啊,你确实没让我失望,要是刚才你真的用那块臭抹布擦脚,那你不但没资格跟我下棋,连老三的位子你都坐不稳。”
唐冠心中也是一凛,如果刚才自己随便一点,那不但一干囚犯们会看自己的笑话,老大徐骏也会看轻他的品性,觉得不堪重用,乃至放弃他。
心里不由得有了一种陷入宫斗剧的感觉,刘嘉固然阴险,徐骏也是深不可测。
他强作镇定地说道:“大哥见笑了,小弟虽然出身农家,但也上过大学,接受过高等教育,明白古人所说‘饥不啄腐鼠,渴不饮盗泉’的含义。
“此刻虽然身陷囹圄,但还不至于自暴自弃,苟且度日。何况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相信朗朗乾坤,清平世界,终有洗除冤屈、还我公道的那一天。
“所以我不会自甘沉沦,拿擦马桶的抹布来擦脚,那还不如把脚剁了,毕竟做人做事还是要有底线的。”
徐骏瞟了他一眼,嘴角有些上扬:“你呀,还是没看透这个世界和人性的本质啊,以后你就会真正明白。当然,如果你有以后的话。”
他说着当先拿起红棋开局,唐冠一边回味着他说的话,一边执黑棋应对,一来一回下了几步,二人都只是在边角布局,并没有展开厮杀。
徐骏缓缓说道:“你老是说你是被陷害被冤枉的,还什么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什么洗刷冤屈、还你公道,这纯属扯淡。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公道,太平,就算有,那也是表面上一般人能够看到的,一般人看不到的那才是真实的世界。
“别的不说,就你刚才对付新鬼那两个娃娃的方式,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唐冠心里又是一惊,前后门相距将近二十米,房间里还有二十几人说话聊天,各种杂音,徐骏看似漫不经心,却能够听清他刚才和联盛联发的对话,这份听力实在惊人,不在自己之下。
他故作不解问道:“大哥,我对付新鬼的方式有什么不妥吗?小弟初来乍到,对里面的规矩知之不多,还希望大哥多加指点。”
徐骏淡然说道:“也没有什么不妥,你用老三的身份去压制下面的小弟,这是你的权力。但是如果你不是老三呢?你还能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吗?他们还能忍气吞声、屈服认错吗?
“这件事跟你自身的遭遇,其实是一样的道理,揭示的都是一个真相:有实力有地位的人,即使做错了他也是对的,反之,就必须谨小慎微,循规蹈矩,还随时会被扣上黑锅,没地方讲理。”
二人说话的时候,手中的棋子并没闲着,依然有来有回,渐成攻守之势。
唐冠听他这么一说,还真觉得自己和庄田汉之间的矛盾,跟刚才和联发的冲突确有相似之处。
庄田汉有权势有财力,就可以勾结黑白两道陷害自己,让自己含冤入狱;而自己依靠着老三的地位,压制住联盛和联发,让他们认错服软。
什么公道正义,什么是非对错,都是由强者说了算。
当下唐冠叹了一口气,在对阵中撤回黑车,防守己方的蹩脚马,说道:“我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是说,规矩和法律是为弱者而设置的,只对弱者有效;对于真正的强者,那就是摆设。对吗?”
“哈哈哈。”徐骏抚掌大笑:“小唐啊,真是孺子可教也。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你就有可能离开这里,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他说着红车长驱直入,直接吃了唐冠一颗象,将了唐冠一军。
唐冠这边的角马位置被红方炮棋占据,不能飞象和出士,只能拿车来填,徐骏反手便将唐冠的蹩脚马给吃了,呵呵大笑。
自此后唐冠的局势渐渐不支,架不住徐骏的凌厉攻势,不到半个小时就自动认输了。
徐骏见唐冠面露倦色,便让他收起棋图棋子,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仗要打。
唐冠确实很困,他是强打精神陪着徐骏下完一盘棋,输赢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二人在对弈过程中相互探底,可以对彼此增加一些了解。
还可以给刘嘉等人营造一种老大和老三其乐融融的景象和气氛,这都是两人希望得到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