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别。她那也是个可怜人,被抽大烟的爹便宜卖给汪大户,汪大户又有奇怪的嗜好,把好好一姑娘给搞成那样。爷爷我一铁石心肠的汉子瞧了都心疼。”
“哎哎,这方圆十里地,谁人不说咱们王大当家的菩萨心肠呢?”
“哈哈哈,你是夸我还是损我呢死崽子。”
毓殊骑着马跟在队伍后面,前后左右各有一个胡子扛着枪把她围起来,看样子是不想让她跑了。她倒是不害怕,抬手拉了拉围巾,遮挡住嘴巴,生怕别人看见她那抹奇怪的笑容。
虽然距离姜大麻子有一段距离,不过对于毓殊来说,不难知道他和大当家在说什么——大当家的每次说话都会扭头看着姜大麻子,读懂他的唇语就是了。
想必那大胡子大当家的,就是虎头帮的王进忠了。
呵,色胚一个,也配叫英雄?
走了大路又走山路,半路还要下马牵着马往深处走。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吧,王进忠来到毓殊身边,指着不远处:“丫头,来看看咱们这山寨,多气派!”
毓殊抬头一看,好吧,她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找到山寨了。因为那山寨建在山洞里,洞口一番精心布置,入口极其隐蔽。就算她眼神极佳,如果不仔细翻找,也很难发现。
“那有山寨啊?我没看见。”
毓殊左顾右盼地装傻,王进忠一乐:“往左边看,哎!你头扭太过了,看见那棵倒下得松树没?往上、往上。”
毓殊故作惊讶:“大爷,我看见了!那块有个人不是?”
“叫好哥哥就行……我说哪有人啊,你这眼神真够不行的了。你往……操他老娘的!谁在洞口晒衣服啊?这不是把人往里招呢吗?”
姜大麻子大嚎:“大当家的,那不是衣服,那是人啊,吊死的人!”
王进忠靠近一看,顿时哀声:“老二!我的二弟呀!是谁害了你?”接着破口大骂,那真是什么难听说什么,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
“王胡子!是本县长杀了你小弟们!你杀我父亲、抢我家产,我带着官兵来找你讨命了!今天你们山寨上下都得给我父亲陪葬!”山洞口一个穿马褂、戴眼镜、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人举着铁喇叭放话。
毓殊见势不妙,翻身下马,往马屁股上踹一脚,白马自己跑了。土匪们见马跑了人没跑,不知何意,加上山中出了变故,一时管不上这女猎户,索性放任自流。
王进忠掏出自己那把王八盒子:“呸你个汪立文!跪着给小鬼子擦鞋的狗东西!爷爷我这就送你见你老子老母去!”说罢朝汪立文头顶开枪。那汪立文抱头鼠窜,身后的鬼子也亮出武器,朝一众山匪射击。
毓殊趴在小土包后,趁众人不注意,手脚并用爬到一棵粗壮大树后。她从口袋里摸出弹药,填到老土炮里,对着不远处正在瞄准土匪的鬼子就是一枪。那鬼子胸口见红,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下去。毓殊一边填装弹药,一边朝下一棵树跑去。子弹填好了,鬼子不过在二三十米外,都不用毓殊费劲瞄准,抬手又是一个。
“好枪法!”王进忠瞧着女猎户枪法了得,大为欣赏。他刚把汪县长的脑袋打开花,兴致也高,高呼兄弟们往前冲。
王进忠身边离了人,他自己也从掩体后现身。谁知一个枪手披着草皮做掩护,枪口瞄准王进忠。毓殊两个翻滚快速贴近枪手,用手上的老土炮勒住他的脖子。枪手一枪打歪了,枪子儿嵌进王进忠脑瓜子附近的树干里,可把王进忠吓一跳。
毓殊的力气抵不过那枪手,在扭打中逐渐落了下风。那枪手丢了长枪,双手往死里掐着毓殊的脖子。渐渐的,女孩的脸色发绀,视野变得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也听不大清了。
闭眼前,毓殊隐约听到了枪声。混战中本来就到处都是枪声,可唯独那一枪特别清晰。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就不知道了。
硬邦邦发潮的谷子枕头,毛绒绒的皮草垫子,碳火的焦香味……
什么人大春天的在屋子里烧火盆?真他妈神经病。毓殊眼一睁,腿一蹬,皮草毯子飞一边去了。一张大胡子脸凑到她跟前,可把她吓哆嗦了。
“大妹子,你醒啦?”王进忠一双大眼亮晶晶的,里面满是欢喜。“你要是再不醒,我可……哎!哎!妹子!不,恩公!你把刀放下!我对祖师爷发誓,我可没动你一下!你是我恩公我怎么能碰你呢?”
“我要是再不醒,你可要怎么着?”毓殊手里攥着一把小刀。这把刀是她插在绑腿里的,先前搏斗时没来得及拔出来,倒是在这无用的地方用上了。她死盯住王进忠的同时,还摸摸自己的腰带扣,很好,是她自己的独门打结,看来这胡子没动她。再看看这土胚屋子,这儿只有她和王进忠两个人,可屋外就不一定了。她得怎么离开这儿呢?不对,团长让她说服王进忠一起打鬼子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