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冯黎是伪造了一封信,可明主不会因一封信便武断地杀了一个皇子。赐死楚王的旨意终究是李沔下的,李琳琅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去找谁寻仇。
“但是,爹,”冯晚晚站起身来,又开了口,“她留你一命,并不代表你没有过错。女儿知道,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如今回长安,女儿也会求她,请她给冯家留一条生路。可爹也实在该反思一下自己,这些年你为了复仇,究竟失去了些什么?女儿不是要你放下仇恨,这世上没有能随便放下仇恨的圣人。女儿只是想让你好好想一想,你的不择手段,究竟换来了些什么?”
冯晚晚说着,又对着冯黎恭敬地行了一礼。“女儿还有军务在身,便先行告退了。”她说着,不待冯黎答言,转身便要走。
冯黎看着女儿的背影,忽而放声大笑。他的笑声看似爽朗,却在这黑夜中尽显苍白。冯晚晚不由得站住了脚步,回头问着:“爹,可还有什么事吩咐吗?”
“没有,不敢,”冯黎似乎是笑过了劲,上气不接下气的,他摆了摆手,说,“多谢平远侯赐教。没想到有一天,平远侯会用这样的语气同老夫说话啊?”
冯晚晚并不在乎这话语里的讽刺意味,她又看向了前方,回答着冯黎:“女儿只知道,人应当是有底线的。如果没了底线,那人也就不能称之为人了。”说罢,她便再也没有回头,大步出了营帐。
夜空下,她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又抬起头来,仰望这漫天的星辰。夏日的夜空,繁星灿烂,每一颗星星都在用力地释放着光芒,光亮洒满了天空。
“真美。”冯晚晚想。
“将军,”正当冯晚晚欣赏这夜空时,她的副将来到了她的身边,“俘虏已都清点完毕,共有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九人,如今已尽数登记在册,还请将军移步营帐中过目。”
“好,”冯晚晚点了点头,便命副将在前引路,又问,“余服可在吗?余是剩余的余,他是武进侯身边的侍从,很受信任。”
今日,她将周浦渊引入陷阱时,竟没有看到余服,这实在是奇怪。按理来说,余服一定会寸步不离地跟在周浦渊身边的。
副将仔细想了想,又回答着:“似乎没有这个名字。”
“确定吗?”冯晚晚问着。
“确定,”副将说,“俘虏中没有姓余的人。我们登记俘虏时很严谨,反复确认了很多遍,还让俘虏相互指认了,应当不会出错。”
冯晚晚一向敏锐,她听了这话,不由得停了脚步。“还不快派人去找?”她微微蹙眉,催促着。
第91章 庆功宴
冯晚晚的大军入城时,李琳琅特意带了百官在城门口迎接。天朗气清,阳光和煦,冯晚晚将自己的铠甲擦得锃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看着从远处骑马行来的冯晚晚和囚车里被绑缚着的周浦渊,李琳琅心中安定了许多。如今平远侯威震朝野,有冯晚晚在长安,想来朝野上下便不会有人不自量力了。
总算要结束了。这一切,总算要结束了。李琳琅想着。
冯晚晚骑马到了近前,忙下马跪拜。李琳琅也赶了几步,上前扶她。“快快请起,”她说,“你在我面前,不必如此多礼的。”说着,她将她搀扶起来,又道:“你这一路辛苦,若没有你,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琳琅说着,又把冯晚晚打量了一遍,不禁笑道:“恭喜,你我都不必再伪装了。”
“恭喜殿下,得偿所愿,”冯晚晚说着,又连忙改口,“不,是微臣疏忽,如今该称陛下了。”
“事发突然,又有武进侯作乱。我还未正式登基,你如今不改口也使得。”李琳琅笑了笑,挽着冯晚晚的手,便从百官中穿过,向前行去。
冯晚晚低声说着:“登基之事宜早不宜迟,前些日子耽搁了,如今定要尽快安排上。不然,总有人存着觊觎之心。”
“有你在,我放心,”李琳琅说,“登基之事不必急于一时,说起来,朕还有事要同你们商议。今晚庆功宴后,我为你接风洗尘,然后,我们再说。”
“好。”冯晚晚点了点头,却欲言又止。
李琳琅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便道:“你放心,哪怕只是为了你,我也会给冯家的人留一条性命。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参与叛乱之人,是充作劳役,还是发配边疆,你来定。”
冯晚晚听了,低头想了想,又回头望了一眼同样被押送回长安的父亲。很快,她便有了答案。“将参与叛乱之人,发配边疆吧,”冯晚晚说着,又看向李琳琅,“冯家世代从军,与其在京城被人奴役,不如为一戍边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