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娘听了,无奈叹息,却不得不忙跟在崔灵仪的身后追了过去。“你要做什么?”她问。
崔灵仪回头看了一眼癸娘,见她行动并无不便,便放下心来,回答道:“方才,淑娘在看到休书时便已明白,这家人是一定要让她离开家门不可。可她看起来还算镇定,并没有慌了神,反而答得滴水不漏,还去屋里找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对她来说那么重要,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癸娘闻言,摇了摇头,却一把抓住了崔灵仪的手。“这个好办。”她说着,又一使力,崔灵仪只觉浑身一震。再回过神来时,她们竟已到了离村口不远的一间茅草屋旁。
夜已深了,村子里静悄悄的。空中飘着细雨,乌云密布,似乎已酝酿了许久。这茅草屋虽离村口不远,却离大道有些距离,偏僻的很。漆黑一片的茅草屋前长了不少杂草,只有零星几个萤火虫在隐蔽处胡乱飞着。隐隐约约有些人声,却听不真切。
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茶香,崔灵仪不由得猛吸了一口。“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带我来此?”她问着,转头看向癸娘,却根本瞧不清她面上神情。
“是,”癸娘回答着,“我只能说,万事已成定局。”
崔灵仪见她又这般云里雾里地故弄玄虚,一时又没好气起来,只回头要向大道上走去,打算自己一探究竟。可她没走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有人来了。
她看见一个蒙面披蓑戴笠的身影穿过黑夜,迎着细雨,急匆匆地走在小道上。蓑笠遮蔽了那人的身形,崔灵仪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可脚步声却出卖了那人——这些日子,她听了太多了。
“淑娘!”崔灵仪不觉唤了一声,便要奔上去。已是深夜,整个村子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可她为什么又出来了?还是这样的装扮?
一阵花香从崔灵仪面前掠过,她知道,那花妖一定也在跟着淑娘。她刚想也跟上去,可身后的茅草屋里却也闹出了些小动静来。
“哎呀,怎么下雨了!”小李哥猛然惊醒的声音从茅草屋里传来。崔灵仪回头一看,小李哥光着膀子便从屋里冲了出来,要去门外救下他晒的茶叶。
崔灵仪心知不好,果然,下一刻,小李哥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谁!”他很是警觉,顺手就拿起了门边摆着的一个大笤帚。毕竟这个时间还在村里走动的人,实在是不多。
淑娘不由得脚步一滞,刚要再加快脚步。小李哥见了,一边把着笤帚向前冲,一边又作势要嚷嚷。淑娘害怕,忙站住了脚步,又一把拉下了面罩,低声道:“小李哥,是我!”她说着,看了一眼小李哥的赤膊,却也无法回避,只能直视着他,又低声说了一句:“我是淑娘!”
“淑娘……果真是淑娘!”小李哥见了,也是一惊。他忙放下了笤帚,问道:“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
淑娘一时语塞,只得强装笑容,又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送信。”淑娘还是心虚的,却在黑夜里笑得灿烂:“松郎果然送信回来了,只是白天信使来的时候我不在,不知道,回去了之后才知道。我写了一夜的信,好容易才写好。你不是说,信使一早就要走吗?我可不想再等几天,便赶着出来了。”
小李哥听了,半信半疑,却也低头笑了:“原来如此。你也太胆大了些,如今天黑着,还下着雨,你又要去码头……一个妇人家,这可怎么得了!”他说着,这才想起来自己光着膀子,一时也不好意思起来,却也不放心淑娘一人出去,便伸出手来,对淑娘:“你把信给我,我帮你送。”
“不必了,”淑娘笑了笑,又指了指小李哥身后的茶叶,“我不耽误你做生意,你还是先去收茶吧。”她说着,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又道:“先告辞了。”说着,她转身便走,还顺手遮上了面罩,根本没给小李哥反应的机会。
小李哥明显还是顾念着他的茶叶的,犹豫了片刻,还是连忙折回去收茶叶,总算赶在雨下大前将这茶叶都收回了屋里。可好容易忙完,他却一阵怅然,又犹疑起来,看着淑娘离开的方向,眉头紧了又紧。崔灵仪看见他站起身来,穿上衣服,似乎是想追上淑娘,可走了没两步,他却又站住了脚步。
“这样不好,”崔灵仪听见他嘀咕,“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就算我没什么贼心,被人发现,也说不清楚。”他说着,又要折回来,可刚到门口,却又重重叹了口气:“可她连个灯笼都没打!这是……夜半悄行……”
思来想去,最终,他看向了杨家的方向。“杨家该知道。”他说着,抬脚便走,直冲杨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