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同山匪纠缠,她还要去活捉郑全呢。
就此跑了一个早晨,直到双双也跑不动了,这一人一骡才停了下来。纵使崔灵仪再不放心,她也不得不下了骡子。“双双,”她拍了拍它的背,“辛苦了。”
她说着,拖着疲惫无力的身躯四下找寻可暂且歇脚的地方。身上的伤痛了太久,她已有些麻木了。她似乎再感受不到痛苦,只觉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她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如今天气又热……
所幸,不远处,她竟看到了一间茅草屋。
“走,双双,我们去那。”她强撑着,又牵起了缰绳,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茅草屋走去。可她还没走到近前,便猛然发觉不对。
里面有人。
有一缕缕烟从这茅草屋里飘出来,崔灵仪正是虚弱得头昏眼花之时,一时竟没发现这里的异常。有烟是很寻常的事,不寻常的是,顺着烟而来的风里却没有食物的味道。这炎炎夏日,又用不着烧火取暖,怎么会有烟呢?
崔灵仪不由得站住了脚步,止步不前。一阵风刮过来,几张未烧尽的金黄纸钱落在了她的脚下。顺着风声,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话。
“大哥,你说这样真的有用吗?”有人问。
“郑家的列祖列宗会保佑我们的,”又有人说,可他说着就骂了起来,“他娘的,一个不守妇道的臭婆娘,死了之后成了孤魂野鬼,反而嚣张起来了。郑家先人庇佑,定然不会放纵那个贱人就此逃脱!”
哦,是郑家人。
崔灵仪眯了眯眼睛,又打起了精神来,连肩上的伤也忘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便拼了命一般地向那茅草屋跑去,闯进了那茅草屋。一进屋,她故作惊讶,屋内的人也疑惑地看着她。
“姑娘,你是?”有人问。
“有山匪。”崔灵仪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伤。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可惜昨日相隔太远,她已有些忘记这人的长相了。她只记得这些人手中还有锤子榔头一类的家伙事儿,如今她右肩受了伤,真打起来,还真有些艰难。
如今,那些东西就放在这些人的手边。
“什么?”有一人大叫一声站了起来,又转头看向另一人,“大哥,我们该如何?”
崔灵仪见状,趁机说道:“山匪有兵器,这里人多,太过显眼了。”崔灵仪说着,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一般地说:“还是各自逃命吧,说不定还能逃掉。”她说着,扶着墙,就要挪出去。这倒不是装的,她只觉自己浑身发冷,脚下发软,如今全靠着意志强撑着。
“有理,有理。”郑家人听了,接连附和,又问那为首之人:“大哥,我们要不要也分开走,先避一避?”此地山匪恶名远扬,没有人不害怕。
“也好,”为首之人点了点头,又道,“那我们便分开走。大家三人结队,各自躲一躲。明日午时,再来此地会合。”
崔灵仪听见这话,方才安心出了门。她走到了双双跟前,强撑着骑上了这骡子,又进了不远处的树林里。她看见郑家人三三两两地结伴从那茅草屋里走出来,终于,那为首的人也出来了,身边还跟了两个人。看准了他们离开的方向,崔灵仪终于轻轻拍了拍双双的背脊:“好双双,追上他们。”她说。
双双闻言,便向那方向追去。崔灵仪骑在骡子上,颠得眼睛发虚,眼前的景物已不再清晰,像是被一层白雾笼罩着。可崔灵仪仍不放弃,她一定要用凡人的方式解决此事,而不是如癸娘一般,把鬼神也牵扯进来。
这段路不长,可崔灵仪越发虚弱,时间似乎也变慢了许多。终于,她在这条路上看到了那三人的身影。她当即狠狠拍了下骡子的屁股,又抽出剑来,赶了上去。
双双奔跑的速度瞬间加快,直向那三人冲了过去。三人听见后面有蹄声,回头一看,本能地就要往两边躲。待看清骡背上的人是崔灵仪时,他们顿觉不对,可已然来不及了。崔灵仪将剑一挥,直将那郑家为首之人的左臂划开了一个大口子——
只可惜,她如今身上有伤。
侧身砍那一下的时候,她忽然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燥热的天气、深埋入血肉的箭头和一天一夜的奔波……她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尘土溅在她脸上,沾在她的伤口上,她拼了命地想站起身来,可手脚已不听她的话了。
而这也给了郑家人喘息的机会。他们这才反应过来,中了崔灵仪的计。
“大哥,这丫头憋着坏呢,”她听见有人说,“我们又不认识她,也不知是怎么得罪她了。难不成,她也是山匪?可是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