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琴便道:“那刚好,今日才新置办了一批炭,我挑些好的竹炭这就给他送过去。”
余穆尧有些急,转身一把扯住她:“你直接给我就是了。”
元琴看他一眼:“你今夜不是当值吗。”
“那也不能让你这么去找他!”余穆尧忍不住道,“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的,你一个姑娘家钻先生的帐篷,这叫什么话。”
元琴不以为意,反而嗤笑一声,挑穿他的心思:“哪个士兵的营帐我没进出过,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心里没鬼,我怕什么……”
她想了想,话又收住了,她对萧仲文,也不完全算是没别的心思。
余穆尧这边心里显然是有鬼了,他又不擅扯谎,一下红了脸颊,无理道:“总之,就是不行啊,你,别,别去找他。”
元琴有些来气,叉着腰道:“余穆尧,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怎么就与我这般不对付?”
凭心论,余穆尧耍得了枪,使得了剑,少年意气风发,英姿勃勃,怎么都招人瞩目,单拎出相貌来说,也是一副面庞俊朗,目含春波的好长相,性子上还是个老实好欺负的,哪怕他心存芥蒂,也不曾与谁明面上敌对过,偏偏与她元琴相处不来。
元琴心生不解,脱口道:“你是不是怕我抢走你家萧先生呀?”
她这话一出,两个人都躁了脸皮,余穆尧目瞪口呆,支吾半天不敢说话,元琴坦露了心声,索性道:“你家萧先生未娶,我也是个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我娘也曾是一方县令的闺秀,如今边关动乱,我家族虽没落了,也并非配他不上,除非他心里有别的姑娘了,倘若没有,男未婚女未嫁的,我主动靠近他些,这难道有错吗?”
她坦坦荡荡指着余穆尧:“你干嘛这么小气,还是有什么别的我不知道的事?你家萧先生总是要娶妻的,又不能长久这么一直陪着你,你年纪还轻,他年纪可老大不小了。”
她虽坦率豪爽,到底不过是女儿家,面色有些羞赧,见余穆尧神色怔然,半天没个话,便低下声娇怯道:“我晓得你们关系亲厚,你素来爱黏着他,我又抢他不走,我如今也不知他的心事如何的,你别这么针对我嘛,万一哪天他真带了个师娘回来,你不得哭鼻子啊。”
余穆尧一下炸了,脑子断断续续闪过一些不可言说的画簿残章,张口道:“他怎可能带个师娘回来?!”
他又不喜欢女的。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陈擎宇远远高声喊道:“余穆尧,随我速来主帐一趟。”
他看见了元琴,又道:“元姑娘也请随同一起。”
被叫住的两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对视一眼,直觉并非好事。
三人一齐回到营帐里,发觉帐中灯火通明,留守营地的各将士都在,萧仲文也在,彼此面色凝重,忧心忡忡,俨然风雨欲来。
军师元瑞锋手捧着一封信笺,看见元琴,双眼通红,似有什么话说,却又咽了下去。
元瑞锋收回眼神,扫过在场众人一眼,传达了一个消息:“我们过冬的物资被城兵劫持了。”
这批物资中包含大量日用的粮食,炭火,棉布,麻衣,和作战时用的马草,火硝,炮筒,弩,徐家营的物资补给一般由外城运送来,走的城北和城西两条山路,此次是在城西被劫。
元瑞锋告诉众人:“护送的弟兄几乎全军覆没,我元家人也在队列随行,元耘力保下一小批粮草,藏匿于山中,他冒死送出消息,他的尸体和马是在徐家营附近被发现的,他话未传到,被人发现时已经咽气了。”
元耘是元瑞锋幼年时的管家,追随元家多年,他的身死对元瑞锋打击不可谓不重,元琴果不其然急了:“娘亲呢,娘亲和弟弟也随行去了!”
元瑞锋知道元琴的性子,兵营的事迟早瞒她不住,索性喊她来了,元瑞锋忍痛,强装镇定道:“所幸是,元耘的身上留有一封血书,信里说我夫人和我的小儿子都还活着,一起藏在洞里,他要我们按信里的地址去找到藏匿的人和粮草,信里说到,他们如今尚且安好,但城兵追查得紧,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搜到他们身上。”
有人率先按捺不住:“既是元耘冒死送出消息,军师夫人和孩子正等着我们营救,信有了,地方知道了,那还在等什么呢。”
“军师,我等这便出发,将夫人救出,粮草夺回,砍下那些个杂种的脑袋回来,给你泄愤!”
帐内一片义愤填膺,元瑞锋摆手,示意稍安勿躁,他硬生生按下心绪:“我已报信将军,只是将军在外领兵巡视,最快三日后才能赶回,我手上并无派遣将士的兵符,还请诸位三思,再寻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