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那次与蒋栩的谈话后他便有所察觉,后来秦小晖的反叛也算是佐证了他的想法,秦小晖作为监卫司的朔卫,虽是记录文书不善武力,可也正是这样的人说话才格外重要,是以言官无罪,将军无赦。
虽然看起里只有赵择汇与自己不对付,可能策反秦小晖的人却不止赵择汇一人。
程琉青见傅宴存话里也有怀疑池楼的意思,便解释道:“无关信任与否,只是你不在的这段时日都有劳他了,说起来也只有他才肯帮我们。”
程琉青没说还找了哪些人,可傅宴存心里清楚。从前他这个身份在京城本就万人嫌,除了官场上虚情假意的寒暄,也只有司里还有几个真心来往的兄弟。更别说如今他下了大狱,手底下的人都被赵择汇拘着,算起来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也只有池楼。
傅宴存听了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池楼这些时日定然明里暗里帮了不少忙,否则程琉青也不会这么说,只是傅宴存清楚虽然眼下没有提,不过池楼此人也绝不是会无欲无求帮到这种地步的人。想到就算程琉青如今找到了地契,可赵泽汇未必没有后招,自己也定然不会这么快就出狱,于是更加郑重其事地对着程琉青说道:“你说的是,不过你一定要记得自己当心,伤害自己的事万万不可为,不管我怎样,你的安危才是上则。”
傅宴存想起聂舒对自己说过的话,难保池楼不会对掌司之位动心。若池楼真的有这个想法那他此举应当是为了往后与赵择汇争锋做准备,毕竟现下他已下狱,能与赵择汇一争掌司之位的人便也只剩池楼,若能将挥庸的势力纳入麾下定然助益颇多。
说他小人之心说他忘恩负义都好,可他不能不忧心。虽然眼下对于池楼来说形势一片大好,可为保万无一失池楼一定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他与程琉青的关系池楼不可能不知道,若程琉青真因为自己而受了池楼的蛊惑呢?经过这么许多傅宴存倒是不甚在意,池楼若是想要他给便是了,只是他害怕程琉青不懂得,会以为自己舍不得监卫司的一切。
程琉青看着傅宴存带着满脸的伤痕对他说最虔诚的坦白,“琉青,你是比我更重要的存在。”
傅宴存想,如今比起程琉青能够回应,他更想程琉青能相信自己的心意,所以他的眼紧紧地看着程琉青,流露出同样的真挚和炽热。
可程琉青只是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呆愣片刻后便连忙移开了视线,勉强勾唇笑了笑。他垂眸盯着二人交握的手看,低声地说:“不是的,你给我的爱并不必使你贬低自己。”
程琉青心中并非没有触动,可他越为傅宴存的情意动心便越觉得无奈。
在岱镇的时候程琉青认真地想了许久,就算程琉青早已不沉溺于往事,可最后他发现好像无论时间流逝得多么快无论他怎样说服自己,与傅宴存相爱间总隔着无数闪回的过往。
程琉青看着傅宴存渗血的伤口,叹了口气,复又轻声说道:“你我既走到如今彼此便没有轻重之分,我如今救你和你从前救我是一样的,你这样说便也是轻贱了我的情意。”
从前他们争吵时遇上情字一题程琉青向来是沉默的,即便是说也是迷迷糊糊地糊弄过去,傅宴存没想到程琉青今日能在这样天昏地暗的牢狱中坦然说起。
程琉青否定的回答原本已经让傅宴存灰了心,可现下傅宴存又陡然生出了些希望来,他想趁此机会同程琉青都说清,让二人再无嫌隙,“你对我说的每句话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宝贝不已,我也从没有轻贱你的情意。”
程琉青觉得傅宴存误会自己了,连忙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只是我心里堆积了好多的事想问你。”
“你说,无论什么事。”傅宴存用手背将程琉青的下颌抬起来,好让他能够直视自己的双眼,“无论是现在还是往后,我都想你能如现在一般,能把一切想的事都说给我听。”
或许是傅宴存的眼神难得的温柔让程琉青舍不得移开眼,听着他的诉求一时让自己也萌生了好多想说的话,他躲开傅宴存的手,点了点头说道:“离开前你说我从来不曾信任你,于是我在岱镇想了好久。”
听着程琉青的话傅宴存也开始回忆,回忆起他们分别是在黄昏逼近夜晚的时分,消散的晚霞和夜风都让他说的话更加锋利。
“其实……其实在一切的开始,我是埋怨你的,你知道吗?”
傅宴存听见程琉青这样问他,一时发怔,可瞬间又反应了过来。不管是前尘往事还是如今,他们的相遇都是尖锐的冲突,所以程琉青对他愤懑也是应该的,所以他沉默着,并没有开口去回应程琉青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