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那宝贝究竟怎么丢的,是谁丢的,我如何想的不重要,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么想的。至少现在,比起我,相爷还是更相信你。”

她缓缓踱步回来:“自从去岁我有了身孕,相爷流连红粉美人地,心思早已经不在府中。听闻今上身体欠安,相爷献上的几枚灵药甚得帝心,有流言说今上有意封他为侯。”

柳杏瑶抚了抚肚子,压低了声音,侧在谢怀宁耳旁意味深长地道:“相府无男嗣,我看过几位郎中,都说肚子里这回是个男胎。若相爷封侯,那我儿就是未来的小侯爷。儿子像娘,他必然不会如同他爹那般糊涂,猪油蒙心不知谁是明主。”

谢怀宁微微掀了眼皮,却见她低垂眼眸望着他,一张柔美的脸上笑意温婉恬静。

“谢大人你说,如果能做侯爷唯一的母亲,谁还会去稀罕做什么三妻四妾里头不得人心的大夫人呢?”

*

谢怀宁出府时,下人已备好了马车在外候着。

上了车,悠悠行了半柱香,却见外面景色越来越荒凉,等再停下,已是荒郊野外,目之所及,只有另一辆更奢华些的车马停在个野塘边,旁边除了一名侍卫,还站了个着紫色锦衣的中年男人。

谢怀宁也不觉得意外,收回视线,将车帘放下。见车停稳了,便下车走了过去,拱手行礼道:“卑职见过相爷。”

梁若泽单手背在身后,似是正在看着水面风景,听见谢怀宁的声音,这才缓缓转了身。

慢条斯理地上下将他打量一圈,冷笑道:“‘卑职’?怀宁近来风光无限,京中天潢贵胄竞相对你施以青眼,只怕日后另攀高枝平步青云翻到我头上去,叫我见了你都得这样行礼了!”

谢怀宁闻言,立即单膝跪道:“相爷明察,您对卑职的栽培卑职时刻铭记,卑职对您也是绝无二心!”

他一顿,又道:“且几日前我回家探访,见家中上下多亏相爷庇佑才能几年顺风顺水,卑职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卑职可以性命起誓,若有一日背叛相爷,愿受断骨削筋、万蚁噬心之刑。”

梁若泽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他,眼中阴翳未消。

他走过去将谢怀宁虚扶起身,温声道:“怀宁是本相选中的人,本相自然知道你不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品性,快起来,跪着说话像什么样子——先前见过夫人了?”

谢怀宁顺着他的力道起身,谨慎道:“许是即将足月,夫人忧思过重,以致脉象紊乱。卑职已开过宁神的方子,想是静养一番则无大碍。”

“夫人的忧思可不是因为怀着的那孩子。”梁若泽笑了笑,看着他谆谆善诱道,“她就未对你说些别的?比如她身边的那个贱婢是怎么死的?”

谢怀宁面色犹豫,没有应声。

“那就是说了。”梁若泽捕捉他神情的变化,冷嗤了声,松开谢怀宁,抬手挽了挽袖口,“我相府好吃好喝地养着她这么多年,便是其他小户家的小姐也未必有她这样好的吃穿用度,竟敢背叛我,吃里扒外的东西!怀宁啊,本相真是寒心!”

他说着,掷袖踱步两圈,又话锋一转道:“但她死之前,夫人一直喊冤,求我给那贱婢寻个大夫。我了解自家夫人,那样的神情的确是不知情。

这事已经过去好几日,我最近偶尔想起夫人那副哀切的样子,又忍不住心里生出些后悔。虽说不可能,可万一万一,真的是本相错怪了那丫头呢?若真不是她而是别人呢?”

梁若泽朝身旁的侍卫看了一眼,侍卫上前,拿出一个拇指长短的木匣。他打开那木匣,然后朝谢怀宁递了过去。

谢怀宁垂眸往那木匣里看了一眼,一粒蚕豆大小的暗褐色药丸正躺在鲜红的绸布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苦腥味。

“高处不胜寒,怀宁你也知道,站在我这个位置,便是走错半步恐怕都会掉进无底深渊,永世不得超生。本相并不想怀疑你,但万事小心为上策,你素来聪慧,想必也能明白我的苦衷。”

“卑职明白。”谢怀宁伸手将药丸拿起,看了一眼梁若泽,也并未多犹豫,说了一句“愿为相爷排忧”后,张嘴便咬碎咽了下去。

梁若泽看着他将药含入口中,又叫人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完全吞咽进去后,脸上这才终于是有了些笑模样。

他拍了拍他的肩,道:“怀宁放心,这药丸也不是什么毒药,吃了它后只要每月能辅之一枚清心丸,药效相叠,就是多少达官贵人们求得求不来的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你也不要怪相爷疑心,实在是陈守易在赴任平安郡的途中死的太蹊跷,若真只是万分之一中的那个意外倒也罢了,若不是,不找出泄密之人,我实在是夙夜难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