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尸没了脑袋,倒在地上,奉玄看着跑过来的几个士兵,擦了一下脸上溅上的血。
他问:“怎么,怕我死了?”
刻意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的士兵被奉玄的气势震慑,小声开口道:“郎君……”
奉玄看向他,问:“遍照院死了几个人?”
“十一个。跑丢了一个兄弟,我们以为他在前面,没想到他……他……”
他变成了它,已经被奉玄杀了。
奉玄说:“你们少将军那里出事了。”
没有人敢回答奉玄。
奉玄问:“这里离军营有多远?二十里,还是三十里?”
士兵回答:“您放心,您住在这里,不会出现意外。我们会保护您。”
“我问这里离白城子镇有多远。这两个地方离得一定不会太远。你们少将军的参军在三更时来过,他离开白城子镇时,白城子镇应该还没出事。后来白城子镇出了问题,尸群跑出来了,这么冷的天,路上没有行人,尸群肯定是是顺着声音找过来的,它们能听见遍照院敲钟。能听见钟声,这两个地方就不会超过三十里。现在已经到了五更天,从那参军离开白城子镇,到尸群出现在遍照院,隔了至少两个时辰,狂尸一个时辰可以走十三里路——遍照院和白城子镇之间到底有多远,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二十七里。”那为首的士兵犹豫了一下,道:“可、可能只是有一小群尸群跑出来了,驻军没注意到。遍照院的和尚就没注意到尸群来了,他们以为又是参军在敲门,所以开了门,这不就是……意外。白城子镇那边可能也就是这样疏忽了。”
“你的话说完之后,你自己信相信几分?人群找不到尸群,可是尸群会去找人群。白城子镇附近的驻军没注意到尸群,尸群会去找他们。他们不会是疏忽了,他们或是不能、或是不想,所以没有处理尸群。尸群就这样扩散了。”
“有少将军在,即使出了事,也不是大事!我相信少将军很快就能控制住尸疫。”
“少将军,”奉玄忽然很想冷笑,不愧是韦衡的兵,韦衡的兵果然很信任韦衡,他说:“要是他死了呢?你指着他在地狱里护着你们?”
一个士兵呵斥奉玄:“大逆不道,你闭嘴!”
“生生死死,本来就很正常,没有人是不死的。”奉玄说:“你们担心我,看来你们很在乎自己的命。你们少将军说,我要是丢了或者出了事,遍照院的和尚都得死,你们监管不力,你们到时候也得死。如果我要走,你们困不住我,我不走,也是不想让你们白白送死。我不想让你们死,你们不妨和我做一个交易,这样,遍照院的和尚不用死,你们也不用死——你们带我去白城子镇见你们少将军。你们不是也很关心你们少将军吗?”
“这……”
贺兰奢说过,哭是最没有用的事情。奉玄再也不想哭了。韦衡亲手教会了奉玄什么叫作“交易”——奉玄是一个学东西很快的学生,韦衡的狡诈在他的身上复生,让他生出了利用其他人的机心。
奉玄说:“我猜你们少将军现在没心思管我,所以我想走了。我在这儿住了几天,现在也想清楚了:死几个和尚算什么,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们死了,与我何干?他们现在活着,说不定过两天就遇上了尸疫,也就死了,活着这么辛苦、这么胆战心惊,那活着也不差这几天,我不如这就走了,让你们助他们早登极乐。”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士兵们的表情,看其中有士兵表情动摇,接着说:“不过,我这人心好,我愿意让你们活着,我还给你们去看望你们少将军的机会,我可以陪你们去看看韦衡怎么样了,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我留给你们考虑的时间并不多,你们要快点回答我:是要和我去还是不去。”
“去!我去!”为首的士兵喊了一声,回头看自己的兄弟们,“反正他都不管和尚们的死活了,我强留他,不如带他去见少将军!”
几个士兵喊:“去就去!”
奉玄说:“我要一匹马。”
为首的士兵说:“我这就去备马,你老实点儿,我们这就走。”
奉玄得到了一匹马。他没有想过要牺牲遍照院里的僧人,他用一番谎言作为筹码和士兵们赌了一场,他赌赢了。
奉玄和士兵们在夜色里离开了遍照院,离开前士兵们警告僧人不要再次敲钟了。路上寂静得吓人,似乎有狼在暗处嚎叫。在被韦衡限制了十二天自由之后,奉玄短暂地得到了自由。
很多事如同暗流,早已开始在卢州涌动。
卢州是军州,驻有二十五万士兵:卢州境内十三郡和白城郡共有十二万镇军,郁山关驻有三万守军,察坎关驻有六万守军,关外还有一万轮值的士兵。剩下的三万士兵都是将领手里随时可以调动的士兵——其中有一万人只属于韦衡,被称为“雪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