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割断了他的脖子。”
“是你……”奉玄这时才回想起大喊的齐连淮忽然没了声音。
“是我。”佛子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杀生剑,杀生……他不是一个没有杀欲的人,只不过他不像自己的师弟,想动手就会动手。然而他杀了齐连淮。他说:“我姑母去世那天带军队守住我家宅邸的,就是齐连淮,他那时是金吾卫中郎将。太子说我姑母死在了一场火里,一场火……然而我姑母是被逼死的。我本来没想过要对齐连淮动手,可是我一旦对他起了杀心,起了复仇的私欲,我就不想再让他活了。”
齐连淮要举弓射杀奉玄,这个举动是一个引子,引出了佛子对他的所有杀意。佛子那时似乎又看见了一场血雨——齐连淮要人抓住他的乳母,他乳母的小儿子像一头被宰杀的小羊那样在雨里流干了血,于是雨变成血雨。
齐连淮叫来的酷吏在血雨里微笑,佛子的乳母在血雨里哭喊。随后佛子的乳母也死在了血雨里,使得那血雨颜色更红。
齐连淮幽幽地对他的姑母说:“娘子,还不肯开口吗?”
他的姑母咬紧牙关,不肯说一个字,最终打翻灯台,将自己烧死在了在血雨里燃起的大火之中。
不要报私仇,老师曾对他说不要报私仇。他对齐连淮动杀心犯了错,可是他就是要将错就错。如果不是齐连淮,他不会看见一场血雨!
地狱苦恶,不得超脱,他要再下十层。再下十层,他不后悔。
奉玄对佛子说:“好,他死了。好友,你要记得,齐连淮的死和你我都有关系。他不是死在你手里,而是死在了我和你手里。他死了,你杀了他,给你递剑的人是我。你亲自杀了他,其实是便宜了他——如果你不动手,总有一天,我会要他死无全尸。”
奉玄说得很坚决。
火光晃动,奉玄和佛子的影子在斑驳的壁画上交叠。
奉玄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他的性格里有天生强势的一面,心意坚决、不容违背,然而这一面往往被教养压制,因淡泊的道心备受束缚,很少有所表露。可是他决定要做的事,一定要做到——齐连淮惹怒了他,他一定要齐连淮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