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靖之向佛寺深处走,寺中的僧人向荀靖之问礼,荀靖之一一点头回礼,走进了准提殿。他在回到建业之后,将一粒多伽罗木佛珠供在准提菩萨前,这粒佛珠是他从周敦平的腹中剖出的,血腥气挥之不去。
采珠人从珠蚌中剖出珍珠,他从一个人的血肉里取出一粒佛珠……这是不是太讽刺了。他沾了满手的血,杀害了一条人命,却取出了一颗佛珠。佛珠,弗诛,可是他犯下了杀生之罪。他的罪过该有多深呢,把所有死在他手中的人的血加起来,他的罪过会有多深。
他抬头看佛殿的房梁。柏木房梁上藏着一个人的名字。
衡塘侯鹤仪第五岐佛子。
他有两粒多伽罗木佛珠,一粒放在了青山幽严寺,另一粒……他没有带在身上。他很少把那粒他在坊山驿中找回的佛珠带在身上,他怕自己将它戴在手上,会磨损它与佛子的关系——他不想取代佛子,成为佩戴那粒佛珠的人。
他有多久没有闻到过佛子身上的伽罗香的香气了。
雨雾在殿外弥漫。
寺中的住持来见荀靖之,问礼之后,住持说:“郡王在想事?”
荀靖之说:“嗯。法师怎么这样问?”
“佛像上有一只蝴蝶,郡王像是没看见——郡王的心不在这里。”
荀靖之看向准提菩萨像,一只黑色的蝴蝶停在菩萨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