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的头颅、婶母的头颅、照顾过父亲的阿昌嬷嬷的头颅……
他不知道母亲在不在第五家。他扶灵送外祖父外祖母魂归故土,一路与母亲同行,送完外祖父外祖母后,母亲与他一起去了第五家。
母亲呢?母亲走了吗,还是一直在第五家住着呢。
他木然站在城下,身上的伤口似乎不疼了。哪里都不疼了。
烈火灼伤身体和温水漫过身体,会有同样的触感吗,何谓五感……他失去了所有感受。
他看到了熟悉的人,顾尚书的夫人在街上边走边哭,到处喊她的女儿:“阿宝、阿宝。”喊得嗓音都哑了。她的鞋走掉了,可是她浑然不觉,继续喊着女儿的名字。家仆捡起她的鞋,痛哭着叫“夫人……”
第五岐看着他们张嘴,似乎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天上下了雨,他抬起头看天,觉得雨水是红色的,像是从叔父断颈上滴下的血。雨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垂下眼睛,发现地上的雨水确实是红色的……雨水中混着他的血水。
他向着尚善坊走,他家住在尚善坊中,尚善坊北临洛水,西靠定鼎街,定鼎街两侧种了石榴和樱桃……春天到了,樱桃要开花了,樱桃盛开时,有绛雪飞花的景色。
有人猛地撞了他一下。
他看向对方——
对方也在打量他,对方身形高大,穿着破烂的戎装,手里提着的刀发出腥臭味,问他:“小子,活不耐烦了,你敢这么看爷。路这么宽,你小子非要挡爷的路?”
第五岐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