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这才有了一丝印象,摇头道:“年纪轻轻,恐怕压不住事。”
谢昕道:“若是派个行事老成的过去,多半还要担心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潘志。”
“是这么个理儿。”楚帝揉了揉鬓角的穴位,喃喃自言道,“淮安道拢聚了大楚七成的商贾,派谁去……我再想想。”
谢昕也不再插嘴,就这么陪守在一旁。楚帝忽而问:“大理寺今日是不是要提审天言那件事?”
“嗯。”谢昕颔首,“事关整个宁家,刑部还去了樊侍郎做旁听。”
楚帝与这些人抗衡了近乎四十年,不由得冷笑,“这几年难得平静,倒还真要让我忘了这些手段不成。”
谢昕问他:“最终的卷宗也要呈给你,你要怎么做?将卷宗压着不动吗?”
楚帝嗯声,道:“只要人还活着就行,提审之后,刑部的大牢也要派人将路家人看紧了。”
午时末,宁宅就接到了大理寺对路家人的提审供词。宁澄焕随意看了两眼,猜道:“圣上多半要把这案子先按着。”
宁澄荆道:“但路远到底还是个未知之数。”
“只要没了程新禾,就一切都好说。”宁澄焕早就确认了派出去的人已经顺利出城,此时便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钱一闻这一层已经打通了,只要我们的人到了宁远,还操心路远的去向做什么?”
宁澄荆道:“钱一闻只怕做不出诛杀程新禾的事情。即便你在信里说程新禾有反意,他也不能以下犯上将程新禾怎样。”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宁澄焕胜券在握,耐心说道,“他们这些人啊,敌对之间只要闹不出人命,怎么折腾都行。我在信里说,江不倦不知收敛,一直在邑京拉帮结派私吞贿赂,要给程新禾制造声势。这对于程新禾来说,轻则治下不严,重则结党营私,是能够参上一本的。钱一闻只要借着这个由头拉他下水,向朝廷请旨革除他的职务和兵权,就能让华展节有再回朔北的机会。所以在那封写给他的信里,我压根没提程新禾有反意。”
宁澄荆默然着,少顷问道:“大哥,你是真的要让华展节再去朔北吗?”
“那是自然。”宁澄焕看他一眼,说道:“你不清楚朔北的根底。如今能在北境边沿上扛起大梁的,多是在华展节和邝成惟手下呆过一段时日的。华展节虽然有端城这个污点在身,可军中的人都是长眼睛的,有没有流过血负过伤,他们自己心里都有数。咱们若是助华展节再返朔北,就能拿下十八万铁甲军的军心。当然,咱们自己的人,定然也是要推上去,在朔北占有一席之地的。之前那个解同合,我让他在宁远营中做参事,这次的事情,一大半得让他来推行。”
“如果能够这样,那又何必非要程新禾的性命?”宁澄荆仍然试图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做出扭转,婉劝道,“留他一条命,此后于我们而言说不定有用。”
“留他无用。”宁澄焕果断道,“圣上提拔他,让他有了如今功高震主的势头,为的就是打压咱们。我若是留着他,那才是给咱们自己埋下隐患。”
宁澄荆劝说无果,又问:“那剑西呢?大哥还是要咬着赵侯不放吗?”
“赵瑾啊,精着呢,他绝不是要真心与咱们一道。”宁澄焕叹着气,“我若是猜的没错,他是因为知道了赵灵浚的死因,才多次拒绝太子的示好。现在虽然答应,不过是权宜之策罢了。”
宁澄焕说到这里就觉得心烦,“可剑西实在是插不进人,我试过好几次,每次都能被察觉出来。凰叶原那次也是,我算准了他没命出去,可事与愿违啊。”
“剑西不能动。”宁澄荆的语气带了一丝强硬,“我不管剑西的兵马现在听从于谁,但只要能安稳一日,这个人就绝不能动。”
他许久没有用这种强势的口吻说过什么了,宁澄焕微微愣住,斟酌之后还是道:“好。”
又两日,邑京的天终于见好,赵瑾支了张躺椅放在院中,舒服地眯着眼睛晒太阳。
“你倒是闲情逸致。”秦惜珩来时见到她这副模样,好笑道,“难为我,处处要给你操心。”
赵瑾招手让她过来,问道:“是什么事情?”
秦惜珩道:“淮州的。如今淮安刺史和盐铁转运使都是空缺,我怕新派去的盐铁转运使太过厉害,查出咱们从淮州给剑西运粮的事。”
赵瑾牵着她的手就喜欢把玩,此时抚着她指甲上浅色的蔻丹,嘴里问道:“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秦惜珩道:“父皇好似要派两个人去,一主一从,互为掣肘。”
赵瑾听着就笑,“这得是多大的两个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