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人,你当日是怎么对本官说的?”陈钟盛声色俱厉道:“你说海汉人在本地的兵力有限,不会出来攻城掠地,如今搞出这种状况,你要如何解释?”
当下形势被动,又被陈钟盛这样劈头盖脸的一通责问,廖杰脸色自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冷冷地应道:“海汉人在暗中动手脚,却并无大的动作,可见他们也不敢轻易造次,登州城应当无虞。”
“还不敢轻易造次,你的宝贝马场都被海汉人连锅端了!”陈钟盛听到这话更是火大,如果不是廖杰一意孤行搞什么刺杀行动,登州的太平局面也不至于会被突然打破。而登州军方筹建的这处马场,有一多半的银子都是从库银中调拨,被海汉人洗劫之后,这笔损失自然也是大半落在了登州府的头上,由不得陈钟盛不着急。
“偷袭马场,这正说明了海汉人心虚!”廖杰却抓住了一个极为清奇的角度来进行解释:“他们的实力并不足以攻打登州城,所以只能找一些比较偏远,又没有多少防御力量的目标下手。他们需要牲畜,所以才会对马场下手。虽说马场有所损失,但海汉人得手之后就立刻退兵了,说明他们也并没有制定针对登州城的作战计划。”
廖杰说得振振有词,如果不是陈钟盛知道目前的形势,恐怕真的会以为现在占据主动的一方是明军了。但他听了廖杰的这番解释之后,并没有觉得释怀,怒气反而是更大了:“廖大人若是再这样行事不顾后果,海汉人打到登州城来,也只是迟早的事了!”
廖杰并不太吃陈钟盛的这套,虽然按照规矩来说,地方上同级别的武官要听命于文官,但他自恃在山东都司有些背景,陈钟盛就算往上面告状,只要自己没捅出大漏子,屁股下面的官位也不会受什么影响。马场虽然空了,但他通过马场揣进口袋里的银子可是一锭都没少,再说这笔损失落在军方头上的只是小部分,对于他而言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了。
“陈大人,防务之事,本官自有决断,若是有需要陈大人协助的地方,本官也会尽早提出,所以就不劳陈大人操心了。”廖杰不想跟陈钟盛继续做口舌之争,索性便把话直接撂出来了。
“好你个自有决断!”陈钟盛也不愿与这武夫再继续争执下去,当下愤然起身道:“登州此间事务,本官自会上书朝廷和兵部予以说明。廖大人,你好自为之吧!”
廖杰目送陈钟盛离开,脸上的神情十分冰冷。他跟陈钟盛在许多理念上都存在分歧,说实话要勉强拼凑在一起共事并不舒服,但陈钟盛在登州执政期间未犯大错,廖杰想把他从知府的位子上挤走也不太容易。这一年多虽然面临海汉入侵的现状,但好在两国间并未爆发战争,勉强还是以比较畸形的方式共处了下来。
但这次的局面如果处理得不妥当,让海汉人真的撕破脸皮开战,那他这个武官的处境恐怕要比陈钟盛更为艰难。即便海汉人打不下登州城,转攻登州其他地方,也足以让本地生出大乱了。他虽然嘴硬不肯让步,但也知道如果陈钟盛真抓到自己把柄向朝廷上书告状,那登州陷入战火的责任的确很可能会被归结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廖杰也暗自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听信了郑艾的劝说,放任他去搞什么刺杀行动。如今郑艾生死不明,也不知道是不是落在了海汉人手中,而海汉人近日所作出的这些动作,又有多少是因为郑艾的行动而引发的后果,这些问题都让廖杰感到心烦意乱。他不担心海汉人攻打登州城,但如果对方继续以偷袭马场的形式,在登州境内四下出击,他却很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与反制措施,只能缩在登州城里等对方自行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