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鹏程又看了看手头的这份文件,上面盖了海汉银行的印章,这玩意儿可不是能随便仿造的东西,只要逮着了就是死罪,荀鹏程相信以张金宝的身份,断然不会去干这种风险极大的勾当。而这份文件,基本就可以证明张金宝刚才所说的状况了,他已经需要抵押自己名下的房产来从银行借钱,这的确算是比较窘迫的局面了。
张金宝将自己的经济状况和盘托出,荀鹏程就没有继续推辞的理由了。当下便由张金宝将他带去了一间书房,然后由荀鹏程执笔,两人商量着写了一封信,由张金宝派人送去儋州城的电报局发出。这封信中当然就提到了李奈的名字,张金宝倒是博闻强记,竟然无需荀鹏程说明就知道李奈是何许人。而荀鹏程为了取得李奈的信任,就不能再以假身份与其联系了,只能报上真名,这样李奈或许会念及快报报社这一点点的香火情,认真处理这份电报携带的信息。
“原来程老弟是假身份,应该是荀老弟才对啊!想不到荀老弟竟然与福瑞丰的三公子是朋友,这下事情就好办多了。”
虽然被荀鹏程以程鹏之名骗了许久,甚至已经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张金宝脸上倒是没有什么愠色。因为在他看来,荀鹏程只身来到一个陌生环境中,先用化名以策安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这个时候才亮出真名拍发电报,也说明了对方对此事的慎重。只是张金宝根本就想不到,荀鹏程跟李奈并不是什么朋友关系,李奈知道他的存在大概还是快报出事之后,两人可以说毫无私交。这封电报发去三亚,真的只能是碰运气了。
搞定了这件事之后,张金宝也不去大厅那边招呼其他人了,便留荀鹏程单独用餐,商议合作的细节问题。但荀鹏程对于搞科研完全是门外汉,而且如果李奈不出面,他也没有足够的能量去打通官府的关节,独力运作招商会之类的项目。
所以荀鹏程依然表现得十分低调,没有被张金宝的吹捧给冲昏了头,他向张金宝表示,此事估计只能等三亚那边回电了,但如果李奈公务繁忙,亦或是已经离开了三亚,那这事可能就暂时没法办了。
张金宝连连表示感谢,并询问荀鹏程如今在儋州的住处,邀他搬来凤鸣山庄暂住,也好方便联络。荀鹏程心道你这山庄都已经抵押给了银行,指不定哪天还不上钱的时候就会被国家收了房产,住在这里感觉有些晦气。当下便委婉地表示了拒绝。不过客栈地址还是给了张金宝,以便万一三亚那边回电了,两人好商量着办事。
张金宝也不勉强,在荀鹏程准备离开山庄的时候,又特地准备了四色糕点和两瓶酒给他。他现在已经知道荀鹏程并不缺钱,而且既然能交上了李奈这样的朋友,说不定也是哪个大户人家出来历练的人物,所以送礼也不会再专门挑贵的送,只当是送的一份心意了。
荀鹏程回到城中住处,只觉得这一天的经历十分神奇。他忽然想起一事,便将客栈派来服务自己的那名伙计叫进屋来,对他问道:“我今早出门之前,你跟我说的什么诗会文会,可是有人授意你向客人推荐?”
那伙计倒是十分油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推说不知。荀鹏程跟三教九流打惯了交道,见状便知道这是索要好处的手段了,当下摸了钱出来放在桌上:“你好好说,自有打赏。”
那伙计果然是见钱眼开,当下便承认了有人曾经来客栈打过招呼,遇着外地来的豪客,可设法推荐其去街头告示栏上所公示的诗会文会,只要当事人去参加了,伙计在事后便能拿到酬劳。荀鹏程几乎不用再问下去,就基本能肯定这是张金宝的手段了。
不过这种隐秘手段的效果显然并不理想,首先来到儋州的外地豪客本就数量有限,而其中对诗会文会之类的活动感兴趣的,顶多十之二三。而这少部分人在看过了海风诗社那公文式的公示文之后还有兴趣去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可能只有个位数的候选者,要在活动过程中找到与自身兴趣相匹配的项目,还得花钱投资,这一连串状况都能发生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了。
如果不是碰上了荀鹏程这种有奇思妙想的人,这个略显呆板的套路或许会继续这样举办下去,直到张金宝破产为止,亦或是被安全部之类的特殊衙门给盯上,然后动手拿人,拆了这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诗社。张金宝或许在经营书院,笼络人才方面有自己的一套本领,但如何将这些研究项目转化成产业,并获得盈利的运作,他的确是不如在三亚见过各种商业手段的荀鹏程想法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