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策贤心中默默计算起来,如果一台蒸汽机车的制造费用是十万,以十年使用时间计算,那就相当于平均每年大约一万两白银的折旧费用,这么算倒也不贵。何况海汉这条铁路是商业运营,每天的客货运载多少还能收些运费回本。
白克思此时已经说到了第三个问题:“至于费大人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其实道理再简单不过,我这一趟车拉的人和货,如果折算成马车的运载量,需要多少辆马车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完成,这是可以计算的。如果火车运行一趟的折旧、人员、煤水消耗,这些费用加在一起要比马车划算,甚至是差不多的程度,那我们肯定会选前者作为主要交通工具。因为这不仅仅是单纯的费用问题,制造蒸汽机车还能提升我国的工业制造能力,这也是很难用钱财来衡量的。”
费策贤听到这里,忍不住又追加了一个问题:“白大人,既然你把这蒸汽机车说得如此之好,那为何不在整个岛上都将道路建成能通火车的铁路轨道?”
“好问题。”白克思应道:“这就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我们为什么要修建铁路使用蒸汽机车?这是为了要满足两地之间长期的、大量的人员物资运输需要,铁路轨道在哪里修,修多长,这是要视客观需求而定的。显而易见,铁路的建造和运营费用都会比传统道路要高得多,所以我们只能选择需求最突出的地区来建造,比如三亚与田独之间,比如昌化港与石碌铁矿之间。另外其实各地还有很多短程的小型货运铁路也在使用,主要是建在矿山、港口这类对运力要求比较高的地方。或许以后有足够的人力和资源,我们会如你所说,在岛上修建更多的铁路轨道作为日常交通所用。”
白克思回答这个额外的问题倒是十分坦率,并没有做任何掩饰,费策贤也听得很明白。但抛开制造蒸汽机车和运营铁路系统所需的技术先不提,如果在大明要实施这套交通体系,短短二十来里的路程,修路加采购设备要一次性投入数十万两白银,建成之后还要若干人员长期不间断地对道路和设备进行维护监控,这基本上不可能从朝廷申请到这笔工程预算。
如果费策贤不是亲身坐在火车车厢里,感受着这种崭新的交通方式带来的便利,他也很难说服自己去接受成本如此高昂的新玩意儿。而且他也从白克思的回答中意识到一个问题,海汉人在这里所修建的铁路,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新东西,在他们原来的国度里肯定已经形成了成熟的交通体系,否则也不可能在落脚未稳的时候,就耗费如此之多的资源和人力来运营这种匪夷所思的新式交通方式。
这些海汉人过去所生活的国度究竟是什么样,费策贤根本想象不出来,但或许类似铁路、火车这样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只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而已,根本就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像白克思所说的那样,在时机成熟以后,或许就会修建更多的铁路作为日常交通所用了。
费策贤突然又冒出一个问题:“这……也是工业?”
白克思点点头道:“没错,这也是工业的力量,对你们明人来说,海汉或许处处充满了奇迹,但对我们来说,这些都只是工业带给我们的好处罢了。费大人,我国想达成的目标,跟贵国是不一样的,我们两国之间并不存在根本的冲突,反倒是有很多的共同利益可以慢慢开发。相信你在三亚多待一段时间之后,会有更真切的感受。”
白克思感觉到费策贤思想上受到冲击之后的松动,当下便抓紧时机给他灌迷魂汤。让费策贤意识到海汉社会在各方面的先进性,是让其彻底放弃抵抗的必要条件,而工业,就是海汉生产力优势的最好体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