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康泰沉默半晌,拿起酒壶替杨成业面前的杯子斟满,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举起酒杯道:“杨兄,是在下太过急功近利了,这杯酒就当是给你赔个不是!”
杨成业倒也没有拒绝卢康泰的道歉,与他干了这一杯,抹了抹嘴角道:“时候不早了,守着这地方也没什么看头了,今日便到此为止,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我们再作联络。”
卢康泰见他打算离开了,当下也没有再留客,起身将他送到门口。不过他自己却没有与杨成业一同离开,送走杨成业之后,他继续回到这一桌坐下,让小二过来收拾了桌上的残羹剩饭,另上了碗筷,又重新点了两个冷盘两个热菜,似乎接下来还有另一桩应酬。
过了片刻,果然又来了一名黑衣男子,不声不响地坐到了卢康泰的对面。但这人似乎并无享用桌上酒菜的打算,坐下之后便直直地盯着卢康泰,似乎他脸上有朵花似的。
“不吃点?这是特地替你点的菜,这家店虽然环境一般般,但菜的味道还算不错,不然也不会跟你约到这里见面了。”卢康泰口中说着话,手上也没停下,从盘子里扯下一支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仿佛刚刚才吃完的那顿饭已经在他肚子里消化完了。
“菜太油腻,我不喜欢。再说你约在这里会面,不是因为这地方正好能看到河边那两条船吗?”来者一语道破天机。
卢康泰不慌不忙地吮了一下手指上的油水,对来者说道:“看来你的消息也挺灵通,这么快就知道宁波盐商来扬州了。那想必你也知道,我刚才在这里见过什么人。”
来者哼了一声道:“那杨成业本身一无所长,若是不肯跟你合作,对我们来说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
卢康泰道:“他有没有用,我心中有数,你不用说这种话来影响我。他虽然没多大本事,但我需要通过他来了解徽商那边的动态,因为我怀疑这两条船根本不是什么宁波盐商,而是徽商给我们设的圈套,想骗我那支火枪队在扬州现身,然后利用官府来打压我们山陕盐商。”
来者听到这样的判断也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情况不明,你小心一些也是对的。出动火枪队一定要慎重,切莫让人有拿到把柄的机会。不管这伙人是从宁波来的盐商,还是徽商玩的把戏,我建议你都不要动用火枪队。”
“但这事怎么处理,只怕由不得我做主。”卢康泰丢掉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的鸡腿骨,又伸手去扯下了另一支鸡腿:“你不动,那我就不客气了……何爷已经表了态,要给这帮宁波盐商一些颜色看看。虽然我没有去抢这个功,但如果进行得不太顺利,那何爷多半还是会点名让我处理此事。”
“那你们山陕盐商,有人去抢这份功吗?”来者问道。
卢康泰含糊不清地应道:“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风险大又没有直接收益,根本就没人想去接这个任务。话说回来,要是这帮人血性足一些,在这种事情上积极一点,又怎会让徽商后来居上压了一头。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外地人在扬州把盐卖完了再走,要是明天还没什么动静,我看何爷就要点我的名了。”
来者轻笑道:“这对你倒也不见得是坏事,处理得好了,也有助于你树立威望。你想对何桓取而代之,那终归得多做一些事情才行。”
“可你刚才也说了,最好不要动用火枪队。”卢康泰道:“那行动风险可就要大多了!这伙人既然有胆子来扬州城卖盐,肯定已经有所准备,这多半是一块不好啃的硬骨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