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并不觉得麻烦——横竖谢惜逃不出这个院子,如果不作为主子被抄斩,那就只有作为奴仆被发卖。而杀一个奴仆,对于他们来说,是太过轻松的事情了。
他分外无情地按照家族的谋划,将谢家人推上断头台,并没有半点惭愧之感。但是他的两个弟弟,一个逃出了家,一个挨了毒打。
跑了的堂弟就算了,被关着的那个半死不活的,是他一母同生的亲弟弟。杨简求了他,他也就心软了那么一次,没有告知杨宏,无声地放走了谢惜。
没事的,他想,谢惜和谢愉不一样,从小娇花儿一样地长大,没有接触过什么阴暗诡谲,便是走了,也翻不起风浪。
说句不好听的,恐怕即便他不下手,她也是难活的。
杨策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就只是有些可惜与伤感,自己这两个弟弟,还是没能保护得住。
——直到如今。
那一股迟来的后悔,终于在此刻,重重地压垮了他。
原来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想要做家族最好的孩子,就应该一切为了家族,什么弟弟的伤怀,什么一时的心软,这些都是不该留存于他身上的东西。他就应该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执起棍棒,毫不容情地痛责这两个被儿女私情冲坏了头脑的弟弟,将一切意外都扼杀在萌芽之际。
他想要做弟弟们最好的兄长,就应该挺身而出,和父亲、和家族、和一切的阴谋与不公抗争,坚信并追求清白与正义,就应该规劝父亲回头,持身守正,守护两姓交好,满足两个弟弟这一点自由和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