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醒醒啊哥!你醒醒啊!”
“小风……你哥他这些年都在拼了命的干活儿,其实早就累垮了,只是一直撑着没有告诉咱们罢了……”
“葛……嫂子,我哥他才三十二啊,他怎么就没了啊……”
“我只恨我没有早点儿嫁给他,恨我们两个连孩子都没有……”
…………
“我们老爷能看上你这个寡妇是你的福分,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啊!”
“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哎你个小兔崽子,哪有你说话的份儿?给我打!”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别打了!我跟你们走还不行么?求求你们别打我弟弟了!”
…………
“小风,你走吧,他们家势力大,咱们惹不起他们……”
“嫂子,咱们偷偷跑出去,他们发现了也不知道咱们去了哪儿,咱们换一个地方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小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嫂子,没有我这个姐姐……我已经对不起你哥哥了,我不能再耽误你……”
…………
葛兰婷被郡里的恶霸尹世杰给强行霸占,风百岁也被打了好几顿,凭他自己想讨回一个公道肯定是没戏,郡里的官员因为收了尹世杰的好处对这件事也是置若罔闻。到最后,风百岁还是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了郡城。
那年风百岁二十岁整,葛兰婷二十四。
风百岁想得很美好,他想要练就一身武功然后衣锦还乡把这恶霸杀了,再把自己的嫂子葛兰婷从苦海深渊中救出来,可是又有谁会收下他呢?他的年龄已经不在习武的最佳时段,天赋也是极为一般,又没有人为他做推荐,纵然从小便做些苦力的活儿体格还算不错,但凭他的条件来说拜入个高明的门派很难,便也就跟着一个三流的武夫这么混着,这师徒二人就靠卖艺为生,有一天没一天的过了下去。
等到他二十五岁那年,风百岁那个师父也因为划地盘卖艺的事情和人动起手来,被人当场打死。这一回对方倒是赔了一笔钱财,而风百岁也自觉武功不差便回到了水寒郡,哪知道他刚到尹世杰宅邸前一拍门就被人轰了出去,风百岁仗着自己有武功傍身动手打了两个家仆,哪知道他这三脚猫的功夫欺负欺负普通人还行,和稍微厉害一点儿的角色连手都过不了,结果被尹世杰府上的护院打断了一条腿,还让人抽了好几个大嘴巴子,到最后连尹世杰的一面儿都没见着。
得亏也是尹世杰没露面,不然搁这恶棍的尿性来说非要把风百岁的命给留下不可,最次也是手脚尽数打断。和风百岁交手的那位护院也是混一口饭吃,并非尹家的恶奴,给了他一个教训之后也就没有多理,只是驱赶走罢了。
那天晚上躺在泥水地里的风百岁想了很多,他想童年的欢愉,想兄长的爱护,想葛姐姐的屈从,想自己这些年来经历过的一切苦楚,唯独没想过放弃。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对于自己的父母风百岁能回忆起来的着实是寥寥无几,但哥哥和嫂嫂在他心中就是父母一样的存在,自己的母亲让人欺辱了,他怎能不报此仇?
想到这儿,风百岁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水,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这一走离开水寒郡又是多年。
虽然从始至终他也没入过所谓的江湖,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江湖阅历也愈加丰富起来,他知道如今自己瘸了一条腿,要想靠武力报仇基本上就是没戏唱了,只能另寻他路。
他没有万夫不当的勇武,没有足智多谋的头脑,没有苦肉计可以施展,也没有鱼腹藏剑、在饭桌上刺杀尹世杰的资格,他所有的只有一条命、一个胆以及一辈子的时间。尹世杰欺男霸女多年,自然是有许多仇家的,护卫很少离身,葛新需要一个绝对万无一失的下手距离,而能作为这种“距离”的掩护和契机似乎也没什么选择,他总不能自宫扮成女人——事实上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尹世杰显然是看不上他的,就算没毁容之前他也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为了不让人认出自己来,他用了一番类似于“漆身改面、吞炭易声”这样近乎于自残的办法毁掉了容貌改变了声音,又化名为“葛新”,回到了水寒郡做了一个剃头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