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府山部副史,李獒春亲传弟子排行第四,曹聚。
被李獒春最看重的三个弟子、山河府最为狡黠聪慧的三个人,也是身上心理问题臭毛病最严重的三个家伙,在这个最不适合偶遇的场合——齐聚于此。
看着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守候的两位门神,陆挺也是低声问好,虽然他现在的官职还压了四师兄一头,但按辈分他排行老九,自然是要守些规矩的,尤其是二人之间的氛围剑拔弩张的情况下。
但就是这么两句师兄好,两个人势若拔剑的紧张空气却瞬间蔓延到了三个人当中。
“瞧瞧刑部侍郎的面子多大呀,就连咱们山河府山部的老大见了面都得先行礼。”依照山河府打嘴仗的惯例,先开腔的一定是曹聚,李獒春曾经评价“曹生言毒”的曹聚,那张俊朗面孔上的神态却显得极为刻薄,说出来的话也是阴阳怪气,每一个字都在戳着别人的心窝子——戳的还是两个人。
“是么?依我看倒不像是这样吧——陆挺给你我施得是师兄弟之礼,倒是你曹聚见了长兄却连一句话都不说,似乎才有些不妥吧?”一身锦袍的叶蒸素来冷漠、桀骜,从来都不是先发制人的那一个,但反击来的也是果断迅猛,抓住曹聚不占理的地方就穷追猛打:“当然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曹碎嘴也嘴了我们十来年了,???????????????你要是真从头憋到尾都一个屁不放,我还真以为你被人下毒毒哑了嗓子呢!”
其实真若说稳重,叶蒸自然是有把握的,若是旁人拿言语刺激他,或许他还真就一笑置之或者不予理睬了,但唯独曹聚这家伙不行——二人拜入师门就是前后脚,辈分年龄全都极为接近,曹聚从小到大无时无刻地都在用话头儿挑衅着所有人,其中受害最严重的当然就是叶蒸,所以他一句话都不想忍——这俩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可比贺难和赵希客两伙人深重多了,单拎出来写成一部戏都有富余。
“曹聚给师兄行礼倒是名正言顺,但一个抛弃了山河府转投别处的家伙好像也没资格自称是我的师兄吧?”曹聚的言如刀直朝着叶蒸的心窝子剜去,一刀又一刀:“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叶二百从小就那么能藏着自己心里的那点儿小算盘,我们小小的山河府定然是藏不住你这条大龙的,这不刚学到几分皮毛就又昂首阔步地走出去显摆了么?”
叶二百,是叶蒸的绰号,而这绰号也有着相当程度的褒义成分,只不过在曹聚口中便尽是讽刺了——当年十三岁的叶蒸初到京城之中的第一选择并非山河学府,而是国子监用来培养低龄人才的“少科”,并在那学了半年左右便赶上了少科升入国子监贡监的考试,但这半年来的表现一直平平无奇,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考试途中写到一半突然站起来问了主考官一个问题。
“考官大人,我加二百,国子监能在京城为我置办一套住所么?”
考场之内近百名学生,都是少科学子,其中不乏权贵世家子弟,而在叶蒸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惊人举动之后,不光主考官笑了,就连这些人也一并笑了起来。
“二百?二百两银子还是二百两金子啊?”主考官倒是对这个看起来十分平庸的孩子没有太多恶意,他甚至对这小子都不熟悉,只不过叶蒸这番行为就算不上纲上线的计较,也是在破坏考场秩序,藐视考试规矩,所以说话才刻薄了些:“京城这地界寸土寸金,二百两白银能买个茅厕大的地方就不错了,要是二百两黄金倒是不少,但你个小娃子能拿的出来这么多么?咱们再退一步说,就算你真能拿,我还真能收下么?你这不是在公然贿赂朝廷命官么?”
这主考官也不是没收过礼金,但那都是私下里的往来,像是叶蒸这样在考场之上腾地站起来大声嚷嚷的可能古往今来都是头一回——再看他那一身布衣,想必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估计就是想借此来哗众取宠,兴许还能浑水摸鱼——不过就冲他这不知轻重的行为,国子监能录用他可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