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能顶住吧?”考虑到这里还有一个立场随时有可能变更的外人在场,贺难传达这句话的时候不是靠说的,而是挤眉弄眼——贺难让老芮硬撑一会儿的原因不言自明,他们这边儿也听到了许铃和阳洪的对话。既然阎罗王都亲自出马直奔老魏去了,说明那一头的情况简直是十万火急,再加上冯麓和转轮王的状况似乎也很不好,贺难总归是要去支援的——而且根据许铃的话来推测,他们所在的位置似乎也不算很远。
当然,老芮也很惦记魏溃和转轮王的安危,但此刻顶在这儿的人必须是他——道理和冯麓给蒲明星创造逃跑机会其实是差不多的,如果是贺难在这儿估计三招之内就躺下了。
但换句话来说,一个在许铃和阳洪面前支撑不了一招半式的贺难,就算参与到更高级别的战斗当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从这方面来????????????????看似乎也是个臭棋——死去的曹峪可是尸骨未寒呢!贺难能背刺曹峪,以他的聪明自然也能想到配合老魏的主意出来。
也不知道芮无勋是怎么看懂的,总之贺难那眉毛挑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两条正在同步进行蠕动的巨型蛆虫,然后他就会意了——在贺难隐去身形消失在另一条道路的瞬间,芮无勋也适时出现在了许铃的面前:“二位……别来无恙啊。”
“楚江王……”许铃低声念叨着,芮无勋出现在这儿似乎并不算什么好事。
“哎……老阳?都市王大人?”哥舒昊也跟着一起钻了出来,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终于见到亲人了,此刻兴致又高了一些——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芮无勋不是个喜欢闲聊的人,而另外一个小子总是给人感觉阴恻恻的,哥舒昊不太喜欢他,也跟他说不到一块去。
许铃审视的目光在芮无勋和哥舒昊身上来回兜了两圈,最后才道:“你们两个倒是好运气啊!”
哥舒昊这回来了精神,忙道:“也不只是我们两个,还有另外一个小子……”说话间,哥舒昊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贺难已经没了踪影:“哎,他人呢?”
“什么小子?”许铃闻言顿时警觉起来,她应该是这几日地宫当中最为忙碌的一个,到目前几乎掌握了除曹峪和周翰两个阎罗王亲信之外所有人的行踪,但此刻哥舒昊用来形容人的词汇似乎也不是称呼那二人的——难不成这儿还有别人在?
“楚江王和他一起撞见的我——你倒是可以问问他。”哥舒昊选择让芮无勋来解释。
“啊,我也是后来因为偶然才遇见的——他自称是冯麓的手下,上山来是因为有要事需要禀告给冯麓做决断,但却见巧石城里没有人回应便自作主张进来了,误打误撞最后落到了这儿……”芮无勋倒是神态轻松道,但其话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可非常大——巨大,教人听了为之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这无疑也是贺难与芮无勋约好的说辞——他们两人在收拾曹峪的尸首时,贺难便想到了如果再正面撞见别人、尤其是敌众我寡、无法以力取胜的时候不妨就用这个身份稍作掩饰,还拟定了一些具体细节——无论对方信与不信,总归会先去追究“他是怎么进来巧石城”的,而非这个身份的真假。
“冯麓的人?他是怎么上山的?那二位又是怎么放他进来的?他要带什么话给冯麓?”许铃的反应也很大,每一个问题的答案都至关重要,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甚至可能影响到原本计划,所以便来了个夺命????????????????连环问句。
老芮无奈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没那么清楚:“你现在问我的每一个问题我都问过他——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好了,这家伙是被山庄里的一个人给放行上来的,但却并没有碰见院里的厨子和账房,整座院子现在空无一人,至于怎么进来这鬼地方——反正他说他正好饿了就想进厨房摸点吃的,结果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走两步就直接摔进里面来了。”
芮无勋还曾质疑过贺难这种理由是不是太不可靠了,但贺难的答案则是听起来越是扯淡、玄乎且充满了生活细节的理由反而会莫名地让人信服,一个不讲文明、不懂礼节且小手不是很干净的草寇走了一天山路饥肠辘辘就想顺点东西吃反而蛮合理的。
当然,许铃也没那么好骗,仍旧咄咄逼人道:“那他有没有跟你提到过要把什么事儿汇报给冯麓?”
“啊,这个倒不是他主动告诉我的,而是我猜到的——郑去来已经找到了。”芮无勋一脸真诚道,“只不过更多的细节他是不肯说的,我对这事儿兴趣不大,也就没有再问。”
这是一个妙手,因为郑去来的死因本就是这次阎罗大会上的议题之一,也只有这种级别的爆炸新闻才“值得”特意跑一趟上山通报给冯麓乃至所有人。
客观来说,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反而对于大会日程的推进是个好事,能省下很多时间的同时还能避免与会者们就“谁杀了郑去来”一事上彼此怀疑和攻讦——站在冯麓手下的立场上,这种事哪怕违禁也是要传达到的,哪怕心中有不满和怪罪也会理解这种做法,贺难就是死死地掐准了这帮人的心理才会如此理直气壮的造谣生事、弄虚作假。当然,老芮对这个消息如何脱口的处理也非常精明——冯麓的手下和芮无勋非亲非故,自然不会主动透露这件事儿,但“由芮无勋猜到之后才不得不说”就显得更加真实了。
“是这样么……”许铃虽然还没有放下戒心,但在又和芮无勋确认了一些事之后就不再言语了,她也需要时间去处理一下这么多信息,反而是芮无勋趁着这个工夫反过来问她了:“敢问都市王……您是站在那一头儿的啊?”
“阎罗王还是挺看重你的——如果芮兄你愿意冰释前嫌,那想必他会欣然接受。”许铃颔首,以攻代守地把问题抛还给芮无勋,同时已经暗暗运起真炁汇聚于双足蕴而不发。
“冰释前嫌?你是说他把我们关在这没日没夜的地牢里、连口水都没得喝的事儿?”芮无勋此刻已经不是佯怒了,而是真的窝火,那张相????????????????当俊美的脸上青筋暴起,狰狞扭曲——他愤怒的原因当然不只是条件艰苦,还有从许铃方才的话里听出了转轮王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悲伤是留在战争结束之后才来得及去思考的奢侈品,而现在只能把无法控制的狂怒转化成坚持下去的战意。
“哼……无所谓了。”许铃的确是不在乎芮无勋是否决定撕破脸皮的,她也早就准备好有此一战,只不过似乎不是所有人都有出手的意图:“那哥舒昊你呢……也要朝我宣泄一下怒火么?”
哥舒昊一脸痴呆地咂吧了两下嘴,他也颇有些无奈——动起手来自己是打不过这女将的,可话说回来好歹芮无勋非但没有杀自己还给了自己一些补给品,自己这个时候再倒戈相向似乎也太不是人了,更何况他同样也打不过芮无勋不是?所以他便颇为尴尬地说了句他自认为的公道话:“啊,这件事儿……确实是费老大做的不太地道,我们这些人都是稀里糊涂就被他弄下来的——好歹提前知会一声啊!”
为了表示亲近,哥舒昊还特意用了“老大”这种称呼来示好,但有些时候你说出去的意思在听的人耳朵里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许铃闻言之后也是冷笑连连:“阎罗王做出的决定,可不是我能更改的,如果有意见的话,我看你还是亲自到他面前去提吧!”
说罢,许铃已经上前一步,只见她虚提右腿横架腰前:“如果你不准备和他一起死在这儿的话,那就让开!”
就在许铃隔空踢出一道强劲炁浪的同时,阳洪突然从一侧飞奔过去把哥舒昊拽到了一边,而芮无勋也在这个时候暴起,那双非人的长臂从两侧向中间合拢,双掌一拍也释放出一条如半月的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