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再遭不住钟煜那么去叫他,拂去腕上的手:“你自己那么有主意,就别这么叫我。”
那声音一声声朝他涌来,叫他听着心里发闷,不想钟煜再那么叫他,偏又有肝火积压着。他很少去发脾气,在他印象里,哪怕钟煜之前和他讲话那般不客气,他都不曾动过半分肝火。
话落,沈怀霜旋即转身,天青色衣袍流转,擦过鞋面。
他缓缓转过眸子,朝钟煜望去。
钟煜在他一声斥令后,锋利的眼眸中一瞬露出了些许怔愣,黑瞳在眼眶中停顿了片刻,收起了所有强烈压下的情绪。
他一扯嘴角,又望了望沈怀霜,颓然道:“我不那么叫你,那我叫你什么?”
两人的影子斜斜地打在白墙上,少年立在道人身前,树影摇动。
耳畔间只有沙沙声。
沈怀霜停了下来,一瞬间,动火之余,又想,他有必要那么和钟煜说么?
就算他生气,是非、黑白泾渭分明,在意钟煜在幻境做的,但他是钟煜师长,他的职责,本就是去引导他。
他该和他好好说的。
沈怀霜眉间耸起,频频动着,他提了口气,道:“你不要以为什么事在崐仑就会万无一失。”
钟煜保持原来的姿势,黑眸中月光照入,眼皮上压下的褶皱在眼尾垂着,又撩起。那颗眼尾痣凝在黑睫处,像凝着无数说不清的情绪。
少年马尾在风中摆动,发丝擦过眼下痣,目光不偏不转。
钟煜迎风又道:“那如果有朝一日,弟子堕了魔,先生会清理门户么?”
沈怀霜没有看向钟煜,无量剑握在他手里,拇指滑动:“如果真有这一天,我会拿无量剑,亲自清理门户。”
话语说得冷淡,他抽身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镇定,如同根本没有把多年师徒情谊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