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送着钟煜远去,天地间又有白鹭掠过,看潮起,看那人没有回头。
沈怀霜喘了两口气,极目眺望的时候,日光照进了他眼里,一瞬刺眼,忍不住眨了两下眼。
他平生头一回生出了浓烈的涩意,那种涩意远比从前任何一种时刻强烈。
生涩得疼。
心口全然堵住,像一枚苦榄卡在喉头。
佩剑上的剑穗非同寻常。
沈怀霜看到它第一眼,就把它系在了自己的剑上。
他想和钟煜说他很喜欢,就像钟煜给他送每一件东西时一样。他还想和钟煜说,他不喜欢不告而别,要对方一早在分离前就告诉他。
船上,钟煜一直背对着崐仑,面色时白时青,如同在极其吃力地忍着什么。
五年没见张德林,张德林还是没什么变化,他手里拿着滚雪边的披风,才一抬手,他就发现,钟煜的身形硬朗远比少年时健硕许多。
那件披风难得还是钟煜的姐姐昭成叮嘱的,期年不见,这尺码要换大些。
可它还是小了。
张德林才披上去,又见钟煜低头,自己系了起来。青年低头时,神情专注又固执,但他系结的动作又很慢,像花尽了全身的力气,却也做不好这件事。
张德林关切道:“殿下,水路走得不舒服,奴才给您备盏茶?外头风大,您……”
他忽而抬头,对上了钟煜的一双眼,骤然一顿。
在张德林印象里,他从来没看见过钟煜落泪。
他和钟煜相处了那么多年,看过钟煜抗争,看钟煜愤恼。
他知道钟煜愤恼时会额角跳起,眼中泛红会见水光。可如今,眼前的人眼角泛红,面色沉如石,眼角泪光时隐时现,竟被他全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