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大人与颍王的同盟,她要不要说出来?如果大人得知了自己倒戈,他与颍王会如何处置自己?她有那么多把柄在他们手里,无论将哪一条报官或者透露给仇家,都能让她今后永无宁日。
更何况……晁灵云深深看了李怡一眼,心中阴霾渐生——自从她在诏狱中走过一遭,无论他如何赌咒发誓,道歉弥补,诏狱里那种暗无天日,无限贴近死亡的恐惧依旧会化作噩梦,隔三岔五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在午夜如黑暗的潮水般侵袭、湮没她。
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只要经历过一次,就永远无法淡忘。
她再爱他,表面上的圆满依旧藏着一道脆弱的暗伤,让她下意识地害怕——怕他的温情终究难敌权势纷争,怕自以为是他掌中珍贵的明珠,下一瞬就变回了一枚灰溜溜的棋子。
所以还是先不告诉他吧,反正君无戏言,圣上都说了诏书很快就会下达,凭马将军畅通的人脉,李怡这两天一定会得到消息。
两日后的傍晚,当预示着宵禁的暮鼓响起时,李怡从崇仁坊的韦家酒楼走出来,跨上五花马,与王宗实并辔而行。
“是郑注。”他目视前方,平静地回答王宗实目光中的疑问。
“这卑鄙的家伙,竟然编出如此伤天害理的药引。”王宗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一贯到处钻营,没想到他的马屁都拍到太皇太后那里去了,只怕过阵子他连圣上都敢接近。”
李怡听了他愤怒的嚷嚷,却是只字不言,一径沉默着策马飞驰。
二人一前一后,向着十六王宅的方向驰骋。李怡琥珀色的眸子盯紧前方,在快到安兴坊东南角时拉动缰绳,驾驭着胯下骏马刚向左拐过一个弯,忽然视野中窜入一道迅疾如电的虚影,一支泛着寒光的弩箭,划破暮色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