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灵云却疑惑道:“既然手脚不干净,为何不报知我,也好将她打发出去?”
那婢女讪讪笑道:“娘子莫非不记得了?阿青可是圣上赐给光王的宫女,只因光王不近女色,才将她打发到厨房里做事。她毕竟是从宫里出来的人,轻易打发不得,何况贪嘴偷吃两块点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可你私下责罚,使她羞惭自尽,如今人死在宅中,不是更把事情闹大了?”晁灵云叹了口气,道,“我记得圣上赐的四名宫女是刚入秋时进门的,这才过了几天,就死掉一个,若是传扬出去……罢了,那阿青如今停在哪里?我先过去看看。”
“娘子,这可使不得!”婢女急得直摇头,“那可是一具自缢的尸首,娘子金尊玉贵,如何能看那等污秽的东西?”
“怕什么?”晁灵云不以为然道,“如今宅中是我当家,有婢女自缢,当然得由我来处置。你休要罗唣,只管给我带路就是。”
那婢女哪敢违拗主母,只得领着晁灵云前往停放尸首的厢房。
此时厢房外聚着不少交头接耳的下人,见主母来了,立刻惊慌四散。
晁灵云淡然自若地推门直入,揭开罩在尸体上的麻布,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质问报信的婢女:“你真的只训了她两句?”
第195章 横死的婢女
那婢女见晁灵云声色俱厉,心知多半瞒不住,终于吞吞吐吐道:“奴婢当时气不过,捶了她两下,可奴婢发誓,真的没用多少劲啊。”
“你到底做过什么,等我查验了尸体,自会知道,”晁灵云指了指停放在榻上的尸体,命令那婢女,“你先出去,好好替我守着门,别让其他人进来。”
待那婢女唯唯诺诺地退下,晁灵云解开尸首的衣裙,仔细查看了一遍,确认除了脖子上的缢痕,的确没有其他伤痕,便将衣裙整理好,走出厢房。
守门的婢女见晁灵云出来,战战兢兢地望着她,不敢出声。晁灵云先唤来宅中的管事,吩咐将阿青照旧例发丧,才对那婢女道:“你去找平素与这阿青亲厚的人,领他们去安正院,我要逐个问话。”
向晚李怡从荐福寺归来,沐浴后换上宽松的白绉寝衣,信手拈起一枚牙梳,一边替晁灵云梳发,一边听她细细说了阿青自缢一事。
言谈之间,他的目光始终不离牙梳,只见青丝三千、宛转缠绵,纵有天大的烦恼也难萦怀抱:“这婢女因为偷窃羞愧自尽,一条人命固然可惜,但也不算无辜。就算她是宫中所赐,你这当家人也不必太紧张,对外自有我去交代。”
晁灵云背对着李怡,抱臂而坐,紧皱的眉头不见一丝舒展:“说什么偷窃,不过就是几块点心,也值得寻死?她若真有这份骨气,当初就不会去偷点心了。”
李怡抬起头,借着镜子瞧见她不以为然的神色,问:“你怀疑此事另有隐情?”
“嗯,我问过与阿青相熟的下人,每个人都说她品行端正,绝不会因为贪嘴偷点心。此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晁灵云转过身,望着李怡的双眼,缓缓道,“十三郎,你只知这阿青是宫里的人,却不知道,她曾经是国舅府里的人。”
李怡终于放下梳子,皱起眉:“国舅府?难道她曾接触过萧洪?”
“对,你说她会不会是萧洪的人?”晁灵云眼底闪动着痛楚,似是陷入回忆,“我总忘不了当年,一想起国舅,身子骨就像重回诏狱一样冷。”
李怡连忙紧紧抱住她,想将自己的温暖传给怀中瑟瑟发抖的娇躯:“灵云,萧洪早就死了,当年的一切也都与之一并消失,这婢女只是一桩巧合。”
“是不是巧合,要查了才知道。”晁灵云窝在李怡怀中,喃喃道,“若阿青是被人暗害,凶手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
接连数日,晁灵云都闭门谢客,按照奴仆的描述,尽力还原出阿青在光王宅里的日常生活,希望能从中发现一点什么。
侍儿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主母,忍不住劝阻:“不过死了个奴婢,娘子又何必如此辛苦?这两天小县主嚷着要你呢。”
“奴婢也是一条人命,我岂能漠视?”晁灵云想起最爱粘自己的瑶儿,叹了口气,“罢了,你去将瑶儿抱来,我们就在这亭子里茶歇。”
侍儿应声而去,晁灵云先进凉亭坐下,看着婢女们将茶具和各式糕点摆上石桌,兀自怔怔出神。
因为此地靠近吴青湘住的琉璃院,她鲜少涉足,据说婢女阿青生前倒是常在这一带走动。
晁灵云举目四顾,只见白石假山间错落着红枫黄叶,午后秋风习习,带来阵阵清爽的菊香,竟是一片意想不到的好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