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晁灵云一提诏狱,李怡脸色就变了,他刚想说点什么,门外却响起王宗实的声音:“殿下、娘子,颍王宅王孺人登门求见。”
晁灵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宝珞一定是知道我回来了,想解释颍王的事,我得去见她一面,不然她恐怕要寝食难安。”
李怡点头:“去吧,这些年不论颍王如何,王孺人倒是一直向着你的。”
晁灵云又踮脚亲了一下李怡,转身走出寝室,前往静志堂会客。
静志堂里,宝珞正坐立难安,一见到晁灵云,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道歉:“灵云,都怪我,是我太没本事,根本招架不住他的盘问。你,你哭过了?”
“有那么明显吗?”晁灵云抬手摸了摸发红的眼角,赧然道,“别盯着我看了,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王公公亲自到颍王宅行赏,我还能不明白吗?赏赐只是幌子,送你出宫才是真。”宝珞解释完,又追问,“快说说,圣上相信你的话吗?他有没有龙颜大怒,准备找安王算账?”
面对宝珞,晁灵云的心情又有不同,她握紧宝珞的手,一开口最先提起的人,却是翠翘。
得知翠翘的下场,宝珞彻底懵了,六神无主道:“她的腿断了,以后该怎么办?这比让她死了还痛苦啊。”
“我想圣上也是清楚这点,才会给她这样的惩罚。”回想起那两声清脆的断骨声,晁灵云依旧心有余悸,“她的确助纣为虐,罪无可恕,可我当时躲在御榻下,心里的念头就和你一样。”
“她和我们都是教坊出身,安身立命靠的就是一身舞技,腿断了意味着什么,只有同类人才会懂。你我会有这样的心情,无可厚非。”宝珞坦荡地说完,又皱眉道,“照这样说,圣上是不打算追究安王和杨贤妃了吗?”
“圣上更多的是自责。不过经过这件事,安王和杨贤妃再想欺君罔上,也是不可能了。”话到此处,晁灵云忽然盯着宝珞,谨慎地问,“先不提安王,如今颍王是什么打算,哥哥你知道吗?”
宝珞神色一凛,愧疚不已:“我来见你,也是为了这事。我,我偷听他和心腹说话了。”
晁灵云惊讶地望着宝珞,意味深长道:“哥哥以前从不这样做,颍王若是知道,一定会很生气。”
“不然呢,我能怎么办?我们结拜一场,就因为这个冤家,我害你吃了多少亏?今日眼看着他找光王麻烦,我再不学聪明点,我这哥哥也是白当了。”宝珞一提李瀍,气就不打一处来,“说回正事,我听到他说要找仇士良对付光王,你们防着点。”
“仇士良?”一听到这个名字,晁灵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朝野内外,谁能奈何得了仇士良?”
“你别哭,别哭啊……”宝珞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替晁灵云擦拭眼泪,“你去和光王说一声,兴许他有办法应付。”
“连圣上都应付不了仇士良,何况是他呢。”晁灵云摇摇头,抽噎道,“哥哥,有件事我本来不打算说的,如今看来一切已成定局,我还是知会你一声,师父那边也好交代。”
她一副遗言似的口吻,把宝珞吓得不轻:“灵云,你把话说清楚,别吓我啊。”
“我不是要吓你,只是要同你道别,”晁灵云拍拍宝珞的手背,安抚她,“光王准备安排我离开长安,这事你告诉师父就行,对外一定要保密。”
“你要离开长安?”宝珞想了想,反应过来,“是光王担心自己应付不来,送你出去避避风头吗?那温儿和瑶儿跟着谁?”
晁灵云想到塞外苦寒,无奈道:“孩子们太小,得留在长安。哥哥如果方便,帮我多照应他们。”
“放心吧,我懂你的意思,颍王那里我会盯着,有消息一定设法告诉光王。”宝珞说罢,叹了一口气,忽然解开衣襟,给晁灵云看肩上的伤疤,“不为光王,你就算为自己,也该躲一躲。”
晁灵云从不知宝珞受伤的事,猛然见到伤疤,吓了一跳:“你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去年夏天,”宝珞掩起衣襟,苦笑道,“颍王非池中之物,我跟了他,这池鱼之殃可不是一句戏言,当时疼掉我半条命呢。”
“难怪你每次更衣都遮遮掩掩的,竟然是有事瞒着我!”晁灵云心疼不已,咬牙切齿地问,“颍王有没有帮你报仇?”
“报是报了,也就只能对付动手的人,这背后的人,一时哪能撼动?你也别怪我没告诉你和师父,我是不舍得你们替我难过。何况声张开来,拿我做靶子的人只会更多。”宝珞叹道,“你是没见到颍王当时的模样,他在外面谈笑风生,一回家就跟疯了似的,你若见到当时的他,就懂光王如此安排的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