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立刻点头附和:“去吧,正经熬些鱼汤补补身子,也能多给娃娃喂奶,放弃针线活吧。”
晁灵云顿时脸皮通红,收拾了一盆脏尿布,带着钓具气呼呼地走了。
营地一里外就是一条小河,此时恰好无人饮马,安安静静正适合钓鱼。晁灵云先将上好饵的鱼线抛进河里,用石头压住,再往下游走了五十步,才开始蹲在河边洗尿布。
几个月大的婴儿尿布用得最快,有时候一个时辰就要换上两三条,每天都要至少洗上两盆。晁灵云一边搓揉尿布,一边念念有词:“我生养了兄妹三个,就数你照顾起来最累,以后可一定要最孝顺我!长安城里那些公子王孙,你可要擦亮眼睛,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一个嫁了……”
话未说完,她自己扑哧一声先乐了,摇摇头:“公主成天夸得天花乱坠,说得我都信了。”
洗着洗着,余光一瞥,晁灵云忽然发现河面上多出了一道倒影,不由警惕抬头,竟意外看见了一身回鹘打扮的石雄。
她惊喜地站起来,隔着小河招呼:“郎君别来无恙?”
石雄点点头,算作回答,双眼盯着她平坦的小腹,突兀地冒出一句:“生过了?”
这么明摆着的事,还用问吗?晁灵云心里觉得好笑,只好回他一句:“嗯,生过了。”
石雄也不问生的是男是女,脱下靴袜趟过河,解下随身的包袱,递给晁灵云:“送你的。”
“送我的?”晁灵云有些意外,接过包袱打开,最先看到的是一顶花花绿绿的虎头帽,帽子上攒着玻璃珠、缀着白狐毛,是她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手艺。
她不由赞叹一声,拿起帽子赏玩,心想二丫头真是个有福的,在这不毛之地都不耽误打扮,怕是真有漂亮一辈子的福气。她捧着虎头帽爱不释手,却故意苦着脸告诉石雄:“我生的是个女儿。”
石雄脸上滑过一丝尴尬,讷讷道:“猜错了。”
啧啧,从前与这人共事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笨口拙舌啊。
晁灵云看他脸上浮现出又遗憾又懊恼的表情,简直乐不可支:“逗你的,虎头帽女儿也能戴。”她暂时放下虎头帽,又去看包袱里其他的东西。
“这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拿起包袱里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皮具,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副牛皮做的捍腰,顿时惊喜道,“这捍腰是给我的吧?太好了,我正用得上!”
石雄见她竟这般欢天喜地,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讷讷解释:“我听人说,妇人产后容易腰痛,日常用这个束腰,可以缓解症状。”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你请教的是个有心人呢。”晁灵云也不跟他假客气,直接把捍腰围上,托住自己酸痛的后腰,美滋滋道,“尺寸正合适,有了这个,我蹲着洗尿布都轻松多了。石大哥,你这次又是来刺探军情的吗?还是说李大人又有新谋划?”
嗯,礼物一收,连称呼都变了。石雄默默适应了一下自己的新称呼,才开口回答:“李大人命我摸清楚你们的新位置,看看公主是否安好。”
“公主玉体安康,只是二月的时候乌希特勤做了可汗,公主被迫下嫁,心中十分郁结。”晁灵云郁闷地说完,不免好奇地问,“石大哥,你给公主带了什么?”
石雄一时语塞,支支吾吾道:“我身份低微,自认为没机会觐见公主,所以不曾备礼。”
“哦,公主的确从不出大营,也难怪你会这样想。”晁灵云利落地洗完尿布,去上游检查鱼线,发现只有一条巴掌大的小鱼上钩,便摘下小鱼,重新给鱼钩上饵。
石雄跟在她身后,见状忍不住开口:“上次见你,你正为了钓鱼敲冰,这次又是在钓鱼。”
“鱼好吃嘛。”晁灵云理所当然地笑道,满怀期望地将鱼钩投入水中。
石雄沉默了片刻,顺着河找到一处水草茂密,流势静缓的水洼,鹰隼般的眼睛盯着不时冒出一串串银泡的碧水,忽然抽出佩剑,疾如闪电般刺向水中。
只听哗啦一声,平静的水面疯狂搅动起来,利剑刺中水底潜鳞,一条青色的鱼尾拍着浪花翘出水面,殷红的血染浑了清澈的碧水。
晁灵云被大鱼挣扎的声音惊动,跑了过来,就看见一条两尺多长的青鱼被石雄用剑挑出水,丢在草地上扑腾乱跳。
晁灵云惊叹不已,拎起沉重的鱼,知道他多半是为自己捉的,却又不好意思白拿,脑中转了转,忽然冒出一个主意:“难得有这么大的鱼,我先带回去烤好,石大哥如果方便,我们子时就约在这里,你尝尝我的手艺?”
“不必等到夜里,就现在吧。”石雄随口道,看出晁灵云神色间的疑虑,解释了一句,“我有捏造的身份,若碰到回鹘兵,能应付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