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预见到病情不妙,他深恐自己时日无多,也不再和马元贽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朕有五个儿子,却迟迟不立太子,实在是因为见多了前车之鉴。立嗣之事,朕不与宰相商量,却先来问中尉,中尉可明白朕的意思?”
“卑职惶恐,”马元贽俯首道,“国本至重,卑职岂敢置喙?只要是陛下决定的人选,卑职一定誓死尽忠。不过五位皇子年纪尚幼,资质难分高下,陛下又正当盛年,以卑职愚见,立嗣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看来中尉是反对朕立嗣了。”李瀍冷笑,“也对,只要不立太子,等朕一死,中尉还不是想立谁,就立谁?倒省了矫诏的麻烦。”
马元贽立刻惶恐道:“卑职不敢。”
“行了,别假惺惺地跟朕绕弯子,朕知道你是光王的人。”李瀍不耐烦地打断他,“朕要知道光王到底是什么意思?朕如今……就和皇兄当年一样,他倒是比朕沉得住气啊。”
马元贽被逼问到这份上,再打马虎眼已显得多余,同时也有几分佩服李瀍的坦荡,向他深深一拜,恭敬道:“光王说,他与陛下没多少叔侄情分,倒是实实在在的做了连襟。他念着晁孺人和王才人之间的情分,不想伤了表面上的和气,希望陛下也能珍惜自己的枕边人,与光王化干戈为玉帛,效法先帝让贤的圣德。”
“呵呵……原来他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李瀍冷笑了两声,忽然一阵悲从中来,指着马元贽道,“你,给朕滚出去。”
马元贽俯首一拜,退出大殿,留李瀍一人颓唐地坐在御座之上,对着空旷的大殿,独自体会末路帝王的无限凄凉。
年过而立,壮志未酬,奈何天公无情,令他沉疴难起,必须在群狼环伺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面临着和皇兄当年一样的困境,而他当时做过什么?他杀了皇兄最宠爱的女人,杀了自己的侄子和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