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愈得知李素蕊当日就被崔逢月没籍入了掖庭,笑笑道:“还是那般干脆利落,但终究还是不够狠。小东子,你去处置了。”
“干爹放心,人都在掖庭了,儿子定会弄得干净利落。”
李素蕊后来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掖庭。
在督建节愍太子庙的舒王早得了信,但他没法插手,李素蕊谋害王妃皇嗣,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更何况,谋害的是崔家和高家的人。女人有的是,就连崔逢月这样的他心心念念要得到的,到了如今,也不过尔尔。
他在意的是,崔逢月生死之间是裴远愈出手相救。都说裴远愈在冬至大典上是为皇帝挡住的那一箭,舒王心中却认为是为了崔逢月。都是说是皇后下的懿旨找的沈暖烟,但这二人旧情难了,是不争的事实。奈何裴远愈如今是太监,连皇帝的后宫都进得,更何况是他的舒王府,更何况是为救皇后的亲外甥女。
他回到京城,得知崔逢月两年之内不能行房,皮笑肉不笑地宽慰了她几句。他如今一心想要的是大魏最高的主宰权,无暇顾及儿女私情。
被幽禁在舒王府的王蓁蓁并不觉得日子难挨。有了崔逢月的照应,吃穿上虽不是上乘的,但总归过得去,只是少了赏钱的奴婢们常常抱怨躲懒,伺候也不尽心。王蓁蓁本就是苦孩子家出身,对此毫不在意,她最在意的就是腹中的胎儿,那是她与她所爱的人的骨血。太医诊脉,说孩子康健,只是她吃得过多,怕将来生产时有困难。
舒王来瞧过她两三回,言语之间还算温存,她瞧着,他最在意的是她腹中的胎儿。
舒王时不时叫她躺在,自己坐在床榻边上,俯身低头,将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喃喃地说:“这定是个儿子!蓁蓁,给本王生个儿子!”
舒王想要的,是她肚里的儿子,不是崔逢月生下来的双生子。那两个双生子,他也去瞧过数次,只是从来不与他亲近。只要抱在手上,就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尤其是老大,号啕大哭得怕是要连房顶也要掀翻了。
宗正寺屡次催促要给孩子上玉牒,但皇帝迟迟不肯赐名,那日舒王入宫再次请皇帝赐名,正巧裴远愈在身旁,皇帝把这差事交给了裴远愈。裴远愈随口就说出了两个字“佑、泰”,说是护佑大魏国泰民安,皇帝连声称赞。
崔逢月对这两个孩子的名字似乎也不是很中意,自己起了个小名,老大叫地藏奴,老二叫观音奴。沈暖烟问她为何要娶这两个名字,她只说愿菩萨护佑孩子康健,其实真正的原因她羞于启齿。地藏奴的坐骑是谛听,是犬,观音的坐骑是金毛吼,长得像犬,她老是觉得她钻了两次狗洞才得的这两孩子。
新年刚过,华妃裴书怡有了肚子有了动静,她生产异常顺利,且给皇帝也生了双生子,一位皇子一位公主。
昭庆殿里,传来皇帝阵阵爽朗的笑声:“书怡立了大功了。”
裴书怡抱着孩子,两个孩子软软的,眼睛尚未睁开,裴书怡整个人如同沐浴在春风之中,淡淡地笑。
太后在一旁笑容满面道:“书怡给皇家开枝散叶,诞下皇儿,不知圣人要如何封赏?”
皇帝叫乳母把孩子带了下去,遣退了所有的奴婢,对太后说道:“阿娘,皇儿还小,先册立为成王。”
“自然会,但若是让成王有一个谋逆的外祖,定会遭人诟病,皇帝将来也为难。”
皇帝点点头:“阿娘,圣旨刚下一年多,如今要翻案怕是朝臣们要议论纷纷,再等些时日,朕叫远愈彻查裴九洲一案,还裴家一个清白。”
“嗯,等,裴家等得起。”太后正色道。
裴书怡也挣扎着要起身谢恩,被皇帝按住,拉着她的手道:“书怡,朕说过,迟早叫你明白朕的心意。”
裴书怡看着他这样的绵绵温情,心中作呕:我阿耶已经死了,裴家的权势也不在了,这样的心意,叫人恶心无比!
王蓁蓁的肚子越来越大,到了生产的日子,都没有动静。
又一夜大雨滂沱,响雷阵阵,本就睡得不踏实的崔逢月被外头一阵喧哗声惊醒。披衣正要往殿外走,却看见抚琴慌里慌张地进来:“娘子,王蓁蓁难产了!”
这些日子,崔逢月对王蓁蓁多有照顾,抚琴看在眼中。
崔逢月脸色骤变,急忙更衣往王蓁蓁院里去。边走边急急道:“去把沈医女找来。”
皇宫的侍卫依旧守在院外,舒王早就坐在寝殿的屏风之外,眼色黯淡。
崔逢月与舒王本就疏离,进了寝殿,只抬眼看了他一眼,急急入了屏风之内。
殿中弥漫着血腥气,与她生孩子时的情形没有多少分别。稳婆满手是血,满头是汗,带着哭音说道:“王妃娘娘,胎儿过大,怕是生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