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吐蕃军队包围泾州,泾州刺史高晖不仅举城投降,还成了吐蕃的向导。吐蕃大军一路东进,直到攻占了邠州,皇帝才听说此事。吐蕃以摧枯拉朽之势,打到了京师直辖县奉天,这是先帝陵墓所在,顿时震惊朝野。
皇帝紧急诏令,命裴远愈为关内大元帅,出征咸阳,保卫京城。早已有所部署的裴远愈率领禁军十六卫,与朔方节度使周尹前后夹击,于渭桥剿灭吐蕃四万大军,可汗薛延陀被裴远愈当阵斩杀。美中不足的是,裴远愈下令搜寻吐蕃大将钦陵赞卓,但不知所踪。
程振元一直认为自己有功于皇帝,竟然置朝廷利益于不顾,数次上奏圣人,企图夺了裴远愈关内大元帅之职,此举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歼灭吐蕃后,裴远愈得胜还朝献捷,被任命为大魏行军大元帅及禁军大元帅,大魏的军事权完全落入了他的手中。
皇帝只是下旨剥夺程振元的一切官爵,念及他多年跟随皇帝,是有功之臣,对于如何处置他犹豫不决,一直将他软禁于掖庭之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夜幕降临,已是宵禁。一辆马车哒哒哒由朱雀大街直奔永兴宫建福门,城门直长看到来人所持裴远愈亲笔书信,立即将城门打开,车上的一男一女,被带到了紫宸殿内。
男的就是任浙江道任鄞州太守的江景逸。
“圣人,程振元在浙江勾结富豪,与百姓争夺田地,引起民愤,谋取朝廷农改桑巨额利益,民怨沸腾,民不聊生。”
皇帝眉头紧蹙,微微闭着双眼,呼吸极重。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程振元此举无疑是对皇帝新政的讽刺。
跪在地上的民妇从未得见天颜,用惶恐不已的声音颤抖地说:“圣人……民妇乃浙江一织娘,多年前,元相命我织造此龙袍,并将这一封书信用性命保管至今。”这正是裴远愈当年所救的元丰外室——雪娘。
龙袍和书信经裴远愈的手递到了皇帝手中。拆开书信,确实是程振元亲手所书。当时,幽州兵变,京中有太后掌权,而皇帝亲征,险象环生。书信中言明若是皇帝遇险,则立即拥立当时还是禹王的太子为新帝,元丰在程振元的嘱咐下,找到雪娘,制下此龙袍。
皇帝看过,拳头握得发白,虽说立禹王为太子也是为了大魏着想,但立储他未经皇帝同意私制龙袍,就是谋逆!
裴远愈适时开口道:“圣人,大理寺刚刚查获,原来程振元是节愍太子生母的阿兄。兄妹俩人失散多年。”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他要的就是太子上位!
皇帝怒极:“把程远振带来!朕要亲自问他!”
话音刚落,小东子疾步而来,满脸徨色,扑通一下跪倒了皇帝跟前:“圣人,掖庭该死,适才发现,关押程振元的殿内早就空无一人!”
“好好好好好,真是好极了!朕养的奴才竟然开始咬人了!裴远愈,去把他寻到,格杀勿论!”
崔府自打李傅姆过世后,加之崔逢月有孕生产,一直由崔明珠协助高氏管理崔家。虽说她不如崔逢月能干,但也算井井有条,崔家上下对她也还恭敬,只是偶有奴婢议论着她庶女的身份,听过后她也一笑置之。
今儿一早,高氏把崔明珠叫过去说话:“明珠,这一年来多来,你协助母亲打理中馈,确实辛苦。前日,门下省谏议大夫王家的夫人特意上门与我说,你是管家的一把好手,他家的嫡子瞧上你了。虽说谏议大夫正五品上,但家风清正,嫁过去后定是要执掌中馈的。我与你阿耶商议,都觉得是门好亲事。母亲就替你做主应允了吧。”
崔明珠听得心底抽紧,心中如同被冰冷的潮水淹没。脸上笑意盈盈温顺地道:“家中事忙,明珠还想替母亲分担,亲事不急。不如母亲替我回了吧!”
高氏笑笑道:“傻孩子,你如今也快十八了,前些日子,我顾忌着你阿娘的事情,不便与你张罗,现下两年过去了,还要推迟到什么时候?母亲知道你孝顺,家中你不用担忧,你阿姐如今产后也养好了,她会把崔家打理妥当的。还是你的亲事要紧。”
大魏律令,儿女亲事由父母做主,高氏若一心将她许给王家,她只能从命。
她一时僵坐在那,无法呼吸,心里头在烧,手脚却如同浸入冰水中那样寒彻骨。
绝望中,她想到了一个人,只有他能将她从这绝境之中拉出来——崔行俭。
第55章
水落石出
“行俭哥哥,我与你有话要说。”房门被她轻轻关上。
崔行俭眉头微蹙,有些疑惑不解。崔明珠向来温顺,说话从未如此直接果决。
“明珠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