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已经无所谓了,那么多年过去, 她一定早就承蒙主父召唤, 还是说,如果她还活着, 她就必须为我犯下的罪付出代价?那位善良的贵人没有任何错,况且她也从没有教我任何关于魔法的事。神殿的神官大人们一定比我更清楚, 伊普莱的修道院聚集的修士大都反对将隐秘的万物之理传授给普通人。也就是现在所谓的神殿蓝血派。
但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那场瘟疫之中,不论是神官、修士、还是伊普莱的普通人, 都一个个地死去了。那时候治愈疫病的灵药还没有完全诞生。我不知道那位善良的女修士是否也死在了那个时候, 我一个人逃走了, 因为听说寒冷的北方疫病并不严重, 所以我就往北去,但是在路上我就发现自己也感染了疫病, 变得和那些最终死去的人一样。
那时我什么都没有,就在路边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 我已经痊愈了。
对,我被圣堂的人捡回去,灌下了还在研制中的灵药。和我同样喝下药剂的人有很多,但活下来的只有极少数人。也许乌|尔|德还不愿意将我领走。我就留在那座圣堂继续干杂活,因为我识字,而圣堂中的人也在不断死去,研制药剂的那个老头就让我当助手。我拥有的关于魔法的知识都是那时的产物。那个老头并没有教我,全都是我在旁边看着偷学来的。他想要用对于疾病的诅咒来治愈疫病,所以……我了解的魔法大都与诅咒有关,草药我也稍微懂一些,但真的只有一点。治愈我的也是足以致死的诅咒。我身上至今有脓包留下的疤痕,诅咒的痕迹……你们也已经检查过了。
那个老头最后也染病死了。我又开始流浪,疫病时梅兹也受损严重,红堡中急缺人手,我识字、又稍通医术,就作为最低级的侍女进入了红堡。那是原本我这样的人想都不敢想的改变。我学习上等人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腔调、用的词汇,直到没人能够因为我的口音和举止嘲笑我。现在的我……都是进入红堡最初那一年拼命学习的成果。
之后的事……我该先从哪里说起?
是,那么就先说前任科林西亚公爵夫人克里斯汀。我是作为陪嫁随侍的贴身侍女跟着克里斯汀前往布鲁格斯的。她是王太后殿下的侄女,若真的论门第,应当比理查的拉缪一族还要历史悠久。克里斯汀确实是一位高贵的女性,正直而刚烈。刚开始理查和她的婚姻美满,他们尊重彼此,但问题在于四年过去,克里斯汀依然没有怀孕。医官不断地来来去去,但都束手无策。
而理查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孩子。然而拉缪一族实在是人丁断绝,连可以收养的孩子都没有。于是理查就和克里斯汀商量,希望能够在她的许可下,和别的女人生下继承人,而后偷偷归到克里斯汀名下。
克里斯汀无法接受这个提案。她幻灭了,感觉自己的丈夫完全是另一个人。她亲口对我这么说过。不仅如此,克里斯汀还因此与理查彻底决裂了。她就是这样一个无法容忍洁白桌布上哪怕一点油渍的人。即便王太后出面试图调停,克里斯汀都拒绝让步。
即便理查放弃了那个想法,克里斯汀还是无时不刻对理查抱有怀疑,不管理查去哪,她都会坚持跟随。如果是她不适合登场的场合,她就会派人盯梢送回消息。在所有人看来,她恨不得将丈夫关在笼子里豢养。
理查认为自己理亏,那之后两年,他都努力包容克里斯汀的猜忌和冷言冷语。但他终于忍无可忍,与克里斯汀大吵一架。自那之后,克里斯汀就拒绝和理查说话。而直到她离世,她和丈夫也的确一句话都没有说。如果是不得不向理查转达的消息,克里斯汀都会差遣中间人,比如身为贴身侍女的我。
是的,我获得了克里斯汀的信任。她……非常依赖我,有时候依赖到我都觉得恐惧的地步。您不需要用那么惊骇的目光看着我,我和克里斯汀不止是主仆,也不止是朋友,是更多的……更接近爱人的关系。在我面前的时候,克里斯汀很多时候就像个孩子。但更多时候,她会沉浸在微醺的迷梦中。布鲁格斯城中干活的老人都知道,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公爵夫人几乎酒杯不离手。
喝醉之后,克里斯汀就丢掉了斯文,开始对理查破口大骂。到后来,她会在酒席上失态,理查索性禁止她出席社交活动。克里斯汀的状况就变得更加糟糕……我和理查都试过让克里斯汀戒酒,但她清醒的时候一样会大吵大闹,还不如控制好量,让她不要喝醉那样,所有人都更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