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文那时候不高,知道这些亲戚的腰胯的位置,他从大人的脚间交错的间隙中,看到了穿着绿色防菌服的医护推着母亲往里面走。
母亲进去那漆黑幽冷的房门,冰冷逼仄的走廊中,光是惨白的,而那紧闭的房门却坚硬地立在那里,紧闭的房门似乎永远也无法再打开,那一次关门就仿佛永恒。
下一次,那幽暗的兽口般的大门打开了,母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医护抱着一个格外瘦弱的婴儿,那婴儿脸上带着漆黑的疤痕,医护的表情都是错愕与紧张,抱着婴儿在面对自己的亲戚时那医护慌张惊恐的神色仿佛油画,她说了什么祁天文已经不记得了,祁天文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扒拉一旁舅舅的裤子,不断地往那个医护后面看,想要看到熟悉的身影。
但那个冰冷的洞口已经吞噬了他的母亲,换来了一个丑陋又虚弱的胞弟。
在七岁那年,这个画面是祁天文永远的阴影。
每次做梦,祁天文闭上眼睛,都是母亲笑着进去那紧闭的房门,换着抱出来一个婴儿的画面。
这便成了母亲死亡之后,祁天文第二个无法过去的坎。
他聪明,很早不需要大人的欺骗就能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
祁天文也知道难产是什么意思。在母亲从产房中走不出来后,他就一直在不断地找祁家的人让私家医院的医院实习生来给自己科普与教学一些医学知识,那年祁天文才八岁。
他知道这和肚子里的弟弟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这并非祁明所能决定的,但理智清楚,感性却无法完全分分清与隔离。
他永远无法直视这个弟弟。
后面祁明就越长越大,也格外喜欢粘着自己,他长大了那个疤痕也在慢慢扩大,但小时候脸比较小,祁明的那个疤痕覆盖的更深,几乎是覆盖了四分之三的脸,几乎狰狞如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