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定王妃本是不许,陆青殊却是娇嗔道:“阿娘,一直躺在床上,都要生青苔了,便让我走走吧。”
真定王妃实是被她这场大病吓到了,她本是在真定王府,收到消息知晓女儿怀孕、女婿要征战,也冒着烽火来照料,谁知才到宛城便收到消息,说是女儿小产,她连夜入城见到便是女儿命悬一线,若非是她带着百年老参,只怕便要天人永隔,叫她这做娘的如何不后怕,无论如何也要女儿坐足双月子。
待大夫来看过,道是屋内略微走走也无妨,真定王妃才许了她在屋内略微走动。
这日阳光正好,母女二人便难得在院中晒太阳,侍女却来回话:“蒋夫人与西府夫人说来探望夫人。”
这位蒋夫人就是顾泽成的姐姐顾良妹,西府夫人自然就是方舜娘了。
陆青殊有点惊讶,她只把身体康复放在第一,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想到,对方却先找上了门来。
真定王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但她毕竟是多年的当家主母,也是有城府的:“既是蒋夫人来了,自当相迎,旁的却是哪来的阿猫阿狗,莫要进了门。”
陆青殊握住娘亲的手微笑道:“阿娘,来都来了,便叫她们进来吧。”
真定王妃却是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她晓得女儿的心病,只是怕这外头来的东西惹得女儿又难过,这可才出了月子,身子稍微好了点。
不多时,顾良妹同那方舜娘便进得院中。
真定王妃是长辈,且如今顾泽成虽说隐约有天下收归袖中之势,也只是隐约,还未正式称帝,真定王妃便在爵位上,也压了顾、方二人一头,二人要先向真定王妃行礼。
顾良妹是顾泽成之姊,那陆青殊当然也是要见礼的。
问题自然出现在陆青殊与方舜娘之间。
甫一见方舜娘,陆青殊有些明白了顾泽成为何对这个青梅念念不忘,她和原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丽,原主明丽耀眼,顾盼生辉,好似骄阳烈日,艳丽无匹;而方舜娘却气质温婉清丽,温柔如静花拂水,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不待陆青殊说话,顾良妹却是笑道:“青殊妹子,舜娘比你年长一岁,你便也唤一声姐姐吧?”
陆青殊:……
什么叫也唤一声姐姐?陆青殊这么称呼顾良妹,因为她是顾泽成的长姐;她如果这么叫了方舜娘,岂不是要承认方舜娘地位居长?
这两声姐姐可不是一回事,纵然陆青殊对眼前这局面不曾放在眼中,也对顾良妹这种明显拉偏架的行为不甚感冒。
真定王妃已是勃然作色:“我只生得殊儿一个女儿,天下亦知真定王府只有一个郡主,哪里来的姐姐?!”
顾家虽也号称是什么大晋皇室后裔,但到了顾氏姐弟几个这里,不知道是多少代了,一代代削爵下来,和普通农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顾家父母早就过世,顾良妹作为长姐,既是地里干活的好手、又能做得刺绣补贴家用,靠着这股泼辣能干才将两个弟弟拉扯长大并接受教育,她自然不会是那种会畏惧强权的人,否则早在村里被吃个骨头不剩,哪里能护得住全家。
她登时便反驳道:“王妃这话也未免太过难听,阿成是我一手养大,我们原本就是普通庄户人家,不也与王府做了亲家么?舜娘自幼与阿成一道长大,早早定下亲事,便是六礼也只差亲迎便过门了,若非是这杀千刀的世道叫我们一家人分开……没准都三年抱俩了,如何当不得青殊的姐姐?”
她这逻辑也是强大,你王府看不起舜娘,不也把女儿嫁到我们顾家了吗?凭什么看不起舜娘!
真定王妃却是冷笑一声:“蒋夫人,顾家是顾家,方娘子是方娘子,好叫你知道,尊卑长幼之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论国法,青殊乃是郡主之尊,方娘子不过一介民女;论家规,青殊大嫁之时,十里红妆亦告族祠,令弟乃是明媒正娶,而这一位,六礼未成便不是正式过门,如何能与青殊相提并论?!”
顾良妹听得这话登时气急将手一叉:“真定王妃,我敬你是长辈才同你好好说理哩,我们庄户人家没有你那许多说道,只一条,我都打听得明明白白了,青殊小产伤了身子,以后都不能生养,这七出之条里面,无所出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我顾家以后承嗣还要指着舜娘,就这一条,凭啥能让青殊做大妇!让她叫一声姐姐哪里冤枉了?!”
真定王妃气得面色煞白,身子都在颤抖:“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