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姜蝶珍,裹进风衣中。
“姥爷这人喜静好洁。最厌恶男人眠花宿柳,传承满清遗老的酒色毛病。弟弟仲若旭从小顽劣纵情,喜欢逃学。开父亲司机淘汰下来的车,在四九城里闲逛。”
他回忆旧事, 语气带着笑意。
“弟弟是故意不回来的。他和姥爷一见面,能把姥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小时候, 我和他在望京戏楼看《锁麟囊》。他偷了姥爷一个珍珠灰的宝塔,远在台中的战友所赠。弟弟送去,给花旦打赏。才七岁,就学会跟风捧角儿,把正旦吓得不轻。夜雨登门,说自己已有家室,请贵人放过。”
景煾予唇角微弯:“姥爷说他在北大听刍议长大,清廉一生。仲家积业都用作慈善。君恩是改革开放后,才再度发家。哪里会干出,这种破坏人伦的事。后来打听才知道,是我弟弟做的。”
姜蝶珍听得入迷。
她今天穿着白筒靴,在冰上容易打滑,差点趔趄。
那人掌心覆住她的脊背。
他圈紧她:“小心脚下,我撑着伞,不方便抱你。”
姜蝶珍点头,在他怀里仰脸问:“后来呢?”
“当时,姥爷在祠堂罚弟弟跪下。半夜我偷摸去给他送桃子。仲若旭死活不吃,我抬起头一看。黑暗里,姥爷在椅子上守着他,已经半昧。弟弟哭丧着脸,说姥爷发起怒来,比门口的含珠石狮还要凶。今天,誓要严惩。姥爷告诫弟弟,热爱文艺,绝不是为了沾污做艺术的人。”
景煾予说完,把她的手牵入掌心,揣进大衣口袋。
让她感知到他体温灼热。
两人之前,也有风月纠葛。
可没有哪次的缠绵,比他在高门大院的外墙下,牵住她的手,与她共同面对一切。
更让她心脏颤栗,浑身温暖。
他肩头还有薄雪,却用风衣,和倾在她头顶的伞。
完全遮掩住风寒。
景煾予满眼虔诚笃定,带她拜见高堂。
宛如孤舟钓雪的渔人
在冬夜里喝下一碗热粥。
温暖到心扉。
姜蝶珍心里澄明,步履坦然:“听你讲,我能感觉出来,姥爷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尊重别人的职业,不可轻薄戏子,羞辱他们的灵魂。”
这段路,不能停车。
这时,天空灰云被风吹散,光亮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