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很抱歉。作为他们的队长,没能起到约束作用,我自觉问题在我,因此,这件事情的后果,我会全权负责。”
见对方此般认真与严阵以待,男子不由左手扶额,满脸无奈。
不久前,因为“逐金关事变”而关系紧张,现在又闹这么一出…着实让其有些憔悴。
……
我站在墙外窃听,可无论是先前的小子,亦或这个伊雷斯,做出的选择都让我费解,为何要替别人承受后果与责任?
思考之余,我的位置被巡游的护卫发现,并在一瞬之间,将我的首级摁在地上,右手被反拉,只要对方稍作发力,就废掉了…
这的动静打破了沉重的氛围,引来了上面两人的注意。
伊雷斯低首其下,看到了狼狈的我。
“你是什么人?”中年男子眼神犀利,流露的威严中夹杂些许杀气,冷冷问道。
窃听还算机密的“军事”,不把我关押到事情发生前,防止信息泄露可说不过去,或者,把我打一顿…
“…他,咳!抱歉,事先没跟你说,这是我新收的队员‘归天’。”伊雷斯淡定从容的说道。
中年男子斜视了一眼,旋即幽深的呼吸了一口,对着下面那人右手半举,冷淡道:
“放开他吧。”
话落,便旋步转身的走了回去:
“让你新收的队员回去吧,我们继续谈论下刚才的事情。”
……
伊雷斯照做了,此事草草结束,而我,什么惩罚都没受到。
打破常理的做法让我深思,发惑,便在外面的城区等他,图个答案。
……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应该没见过面才是。”站在小巷里的我,缓缓问道。
走过的伊雷斯愣了一会,旋步转身的轻声道:“或许,是因为我也有几个弟弟,所以不希望你的弟弟看到你受伤吧。”
弟弟…?他还活着吗?
……
最后,我在他的指引下,找到了另一城区中的弟弟,他并没有怪罪我的抛弃,一如既往的模样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我不该愧疚的才是,今天是怎么了…
……
我们归途在哪?
混乱之城已在兽潮中成为废墟,也成为了禁区,作为没有国籍与身份证的异人,无论到哪,都是不被接受的…
无奈之下,只能如阴暗潮湿中的老鼠,在从未踏足过的城市中如盲人摸象般,探索着新的生存方式。
呵……那是我从未触摸过的繁华与热闹,那的喧嚣与嬉戏让长期生活在战场中的人无法适从。
不出意外的,我被那的治安人员抓住,关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有了些许不同,鬼使神差下,我遮掩了弟弟的行踪,让他逃生去了…
简直就是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保释了出来,而走出牢门的第一刻,就看到了左手叉腰,右手扶额,稍显惆怅的伊雷斯。
“好了‘归天’,才出个城,怎么就被当小偷抓起来了?”
“走吧,跟我回队伍里,做好被群嘲的准备吧,真是太逊了。”
他不断的向我使眼色,我呆在原地愣了一会:
“知道了,不用你来提醒我。”像个故人般回应,没被其他人看出端倪。
……
走出了局子,远离了他们的视线,我才堪堪问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帮我。”
伊雷斯无奈轻叹一口气:
“因为你弟弟来找了我,说你被抓了,求我给你搞出来。”
“我说你小子也真是啊,才离开不到半天,怎么还进局子了?”
“诶对了,你有没有身份证…”
……
他问了我很多,出于情面,我都稍作回应了些,如出生、生活、经历,并做好了在这继续生存下去的准备,可伊雷斯的确出乎意料:
“看来,你很缺乏当今社会下的生存要领,思维还停留在‘混乱之城’。”
“做一段时间我的队员怎么样?包吃包住,教你现代的知识,表现好的话,给你搞个国籍跟身份证出来。”
他的条件很好,足以让我摆脱当下的窘境,却没有急于回应。
如果我答应了下来,那么所需要承担的代价与后果是什么?
以及……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太莫名其妙了。
……
走到最后,我看到了一个躲在女生身后的男孩,一个对着钱包发愁而挑眉抽搐的归来,以及……
“唔?锅,李肥来啦?(哥,你回来啦?)”
某个旁边堆叠好几碗还没满足,吃里扒外,我绝对不认识的红毛。
……
在弟弟的说情下,我最终以临时队员的身份加入,如果代价与后果超出预期,弊大于利,我会马上退出。
……
时光恍然,炙热的气节褪去,明媚清爽的微风携一片落叶而来。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对这个小队,这个世界有了新的看法。
看到我累时,催促我休息,见我渴时向我递水的寂滨;传授我知识与当下生存要领的林;以及我不认识的比谁尿的远的某三傻X……
最后的最后,我向伊雷斯提交了入队申请,这一次,不再是临时。
……
路过一个地方,看到超乎常理的非凡时,我不由对那股力量心生憧憬,如果我拥有它,是否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灾厄与不幸,我又是否能依靠它,获得我所想要的……
伊雷斯火红的眸子微微挪动,捕捉到了我的异样,却什么也没说。
夜晚,伊雷斯带着一本书,走入了灯光敞亮的房间:
“白天见你看的这么入迷,就猜测你对超凡是不是有想法。我带了一本相关的书,要看看吗?”只要是正经的场合,伊雷斯总会表现的温柔和蔼。
我微微点头,并没有否认。
而他,就坐在我旁边,孜孜不倦的详说着现有十三分支,以及诸多细化分支…
我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天塔”上面,并询问于他。
伊雷斯没有掩瞒的想法:
“所谓天塔,就是‘桥梁’,它可以由人间连接到天堂,或者从其它地方。”
“以前有个朋友就是隶属天塔的,听他说,在冥想时,精神与灵魂会到另一个彼界,身处一座天边的高塔里,外面,全是缥缈,如梦似幻的云层。”
“天塔的内部不是空的,如楼般有好几层,且都不大一样。”
“不过嘛…呵呵,修炼起来也是相当麻烦的。”
“不仅需要足够坚定的信念,还需要对这个世界有着足够的理解与辨认,虚无主义者这些就无法修炼。”
……
云遮明月时,伊雷斯走了,但把书留了下来。
我仔细看了半宿,从字缝里权衡利弊,我是否适合成为超凡,而哪一个又适合我。
……
经过数天的沉淀,我再次找到了伊雷斯,并诉说了想法。
道出心中主要的问题:
“我选好了分支,但仍不确定是否合适,同时,在灌输新的认知后,过去的经历而让我对当下有了些许迷茫,些许的疑问令我费解。”归天坐在窗前,桌后的靠背椅上,轻声而道。
伊雷斯坐在床边,啃着苹果,夹杂些许脆声回应:
“天塔这个分支挺挑人的,而且选好分支之后就不能更改了,你有这样的顾虑与思量倒是正常,这样吧,待会我举个例子,根据你的解读来判断你是否适合。”
“在此之前,你可以说下让你感到迷茫的‘心病’。”
我垂眸沉默了一会,旋即正视道:
“在知晓当今社会的规矩后,书面上的善恶对错,与我杀人的经历激烈碰撞,这种颠覆式的思想斗争,让我对善恶对错的判断失了方寸,有了些许心乱。”
“呵…说起来,以前我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但与你们有了接触后,鬼使神差的,在意了自己的举动是否会对你们造成影响,而基于多数人那普世的价值观与世界观,不是非黑即白就是对错明码标价,我怕我一个不小心,让整个小队社会性死亡了。”
“所以,我当如何保持清心,不因外在的干扰而混乱。又该如何辨认对错善恶,以及我是否适合修炼‘天塔’。”
归天不予欺骗,一五一十的诉说着自己当前的顾虑与迷茫。
伊雷斯侧耳倾听,直至对方说完了,才斟酌着回应:
“以前我也跟你有着一样的情况,不过后来靠自悟走了出来。”
“不过嘛…每个人因经历、思维等不同,导致了同一个方法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
“要不这样,我出道题,看你的实际情况,来给予一些建议。”
伊雷斯没敢打包票的说。
归天微微点头,予以理解,旋即进入了旁听者的状态里。
伊雷斯见气氛已至,便清了清嗓子道: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纵观历史,其实事成者,手上多少都沾点血,跟你差不多,可有的受人唾弃,有的万众敬仰。”
“得道的敬仰者在后世里被奉为‘对’,被唾弃者则为错。”
“而造成这样的结果,就在于三问,三个原因。”
“第一问,为什么杀人;第二问,为了谁杀人;第三问杀的人是谁。”
“第一个,问的是‘起因’,第二个,问的是‘动机’,第三个,问的是‘目标’。”
“那么接下来,就要认真听了,下面的是主题目。”
“万象共和国的‘抑君王’,他杀人是因为当时的环境,豪强贵商,诸侯军官等人鱼肉百姓,到处搜刮民财,压榨劳动力,而还要以各种名义收税,导致了农民辛辛苦苦种的粮食,竟然不是他们的,不仅如此,征兵的理由不说五花八门,也算是千奇百怪,好点的当兵,运气差点的直接成军粮了,没事还趾高气昂的对着底层民众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最后抑君王忍无可忍,就给反了。”
“一开始,他为自己,为家人,后面有人在他身上看到了希望,一一加入了进来,就从一开始的家人,转变为了‘天下人’,为了人民的权益,为了天下人的温饱,进行了杀人,目的很明确。”
“而他要杀的人,就是那帮制造灾难与饥饿,痛苦与死亡的豪强贵族。这是他们的目标。”
“他自人民群众来,自知人民群众所需所困,所以后来给田又给地,还组织专家改良土地与育苗增产,修改了一系列制度。”
“没有了战争之后,一切,又回归了‘秩序’,那套被遗弃的仁义、道德这些,回归了大众视野,并给予后一代的些许安稳…”
“不过同样杀人的也不是没有,比如隔壁那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沉君王’,人家杀人单纯是看别人难受痛苦,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居然因为某个城的乞丐跟他对视了一眼,就要屠城。”
“动机、目的、目标跟穿紧身裤跨大步一样扯淡,但他对家人朋友却很不错,要啥给啥,谁被欺负了,就要上门讨个公道什么的。”
“不过耐人寻味的事,这玩意是抑君王的世袭后代,而且因为抑君王的那套,导致反的人不少,到晚年快死的时候才有人起义。”
“我说完了,现在,请展开你的解读。”
……
久经战场与肮脏交易下的归天,很快就发现了这两个问题的核心:
“你说的那两位君王,其所作所为,与后世待遇、评价,似乎都联系到了同一个词‘利益’。”
“哦?细说。”伊雷斯如是问道。
归天也不含糊:
“如果我站在贫民的角度,那么就是长期饱受压迫与搜刮,我一直耕种的粮食还不是我的,做着最脏最累的活,却连温饱都成问题,饱受饥饿与寒苦,上面的人还冷嘲热讽。”
“那么我最大的需求,就是不再饥饿,不再寒苦,不再被压迫,获得我劳动所能拥有的,获取一个劳动而光荣,不被嘲笑的时代。”
“而抑君王,他不仅帮我解决了这些以上问题,还给了我田,我地,如果他不对的话,还有谁对?一直压迫我的豪商贵族吗?”
“因为改变了贫民艰苦的环境,同时解决了一个时代的病根。即使手染鲜血,也不失为大义。”
“但当我代入豪强贵族的视角,一切又都截然不同。”
“我的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自己过得更好,为了我所追求的而行动。且当时的时代潮流就是这样,这样的风气也延续了不知多少年,我不过是子承父业,经营好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做着符合时代与身份的行动,我凭本事赚的钱,用钱享受我能享受的,难道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