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让微微顿了顿,但终究还是没有回答。
从过廊回到之前的厅里,人已经少了许多。
剩下的人了,也是吆喝的多,下注的少,看来今日的赌局就快要散场了。明日来的多少,有多热闹,取决于已经离开去接活儿的那些人。要是赚得多,自然还会来这里潇洒。
彻底出去前,赵让看了看那间传出靡靡之音的屋子。此刻房门打开着,空无一人,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架床。
大门口的斗虫也散了,用来招揽生意的蝎子被装进罐中,一个混子正把捉来的小虫丢进去喂养。
外面的阳光还是很大,赵让用手遮了遮才勉强适应。
老先生站在不远处的阴凉下,抽着烟。他身旁站着个妙龄女子,也在抽烟。1
赵让看了看,确定这两人之间没有交流,这才走过去,对老先生打了个招呼。
老先生一言不发,猛地嘬了两口烟,然后领着赵让往前走去。
赵让去过他的家,知道方向没错,便在身后跟着。
可老先生却没有走他熟悉的路,走到一半,赵让就已经调向了。
等站在房门前时,赵让还没反映过来自己是怎么到的。
之间老先生一把推开房门,上面挂着的锁头就是个摆设,没有丝毫用处。
老先生房间里一尘不染,各处都收拾的仅仅有条。
不大的屋子,被他做成了两个隔断。一边用来睡觉,一边放了个宽阔的桌台。
这桌子当然没有李总管的华美,但却更加吸引赵让。
桌子上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手艺用具,光刻刀就有好几把不同样式的。
“这块黄泥,是我专门淘换来的。单夜国戈壁滩上的泥巴太碎,捏不起来。草场上的倒是可以,但里面草根太多,一根一根挑出来太费时间。”1
老先生洗干净了手,边卷起袖子边说道。
然后坐在桌案前,将包住黄泥的油纸打开,用湿漉漉的手反复拍打后又轻轻揉捏。动作舒缓又温柔,仿佛是情人的鼻息。
赵让刚准备问昨晚的事情,老先生却抢先说道:
“昨天晚上天刚擦黑,我就到了青衫客附近。”
“您不是白日代写书信?”
赵让反问道。
老先生的脾气显然没有李总管好,被打断了言语显得很不高兴。
“我不是说了天擦黑?”
赵让解释道:
“我以为您会更晚去。”
因为那会儿赵让他们还在黑街的春华楼里。回到青衫客时已经是深夜了,如果时间上不对,那就没有再往后问的必要。
“我从天刚擦黑一直待到了后半夜。”
老先生的语气已经极为不满,赵让赶紧闭上了嘴。
等他把一整块黄泥分成小块后,才继续说道:
“一个时辰后吧,略微有些小雨。从里面先出来的,有四个人。一看就是吃客,喝了不少酒,互相勾肩搭背,走路摇摇晃晃的。”
“最中间的是个秃头,肚子很大,唯独他没有和旁人说笑,双手撑着裤腰带,只顾着低头看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伴着话音,老先生双手飞快地捏着泥团,极端的功夫,一个活灵活现的泥人就杵在了桌子上,和他刚才描述的人的特征一模一样。
赵让对老先生的手艺赞叹不已。但很可惜,这个人颖还不是他要找的,因为时间尚早,这会儿他和元明空还在黑街的春华楼中,听海迪耶和阿奇滋讲述二十年前的往事。
老先生从分好的泥团中又取出一块,单手将其揉软,然后拍在桌案上,继续说道:
“往来的路人中,倒是有个很有特点的人走了进去。那是在你回来之后。”
赵让追问道:
“您看见我回来了?”
老先生点点头,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