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眼半弯藏琥珀，丹唇列素齿，翠彩发蛾眉。

身穿粉红色的宫装，裙角绣着淡蓝色的蝴蝶。蝴蝶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飞起。外披一件白色轻纱，晚风轻拂，让人有种错觉，皇后将会轻盈飞起，化身为仙。

端庄典雅，雍容华贵，艳 惊天下，她的美，给人一种圣洁，不容亵渎感。她的威，震天下。

“皇后？”

顾玄看着公孙婉，脸色平静。

在他眼中，皇后也好，民女也罢，一样。

与他无仇者，是众生。与他有仇者，是蝼蚁。

“正是本宫。”公孙婉身居高位多年，威严已融入骨子里，无需刻意，言行举止间都会自然流露出皇后之威，声音清冷道：“不论如何，宁依是我女儿，你虽是我东唐贵客，却要当众打杀我的女儿，是不是太不将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顾玄道：“因为她是你的女儿，所以不管她做什么，别人都不能杀？”

“是。”公孙婉想都没想就说道：“要打要杀，也该由我和皇上来定。”

顾玄脸上浮现微笑，道：“皇后好大的威风。”

“率土之滨中，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孙婉声音突然微沉，道：“但我看先生所为，眼中却毫无臣子的觉悟……”

“对不起，我不是你的臣子。”顾玄突在打断公孙婉的话。

公孙婉眼中寒光骤闪，道：“这方天下，我东唐独尊，其余国家都是我东唐的附庸国或者朝贡国。南楚是朝贡国之一，你们皇帝见我皇都要下跪称臣，你出身南楚，为何不是臣？”

顾玄轻轻叹息，道：“久握皇权，让你已经不知道敬畏是何物了。”

公孙婉冷笑，道：“我看是先生有了一点实力后，也不知敬畏是何物了。天下皆知，皇权至上，你见我不跪，在皇都之内，随意打杀王爷，灭王府，现在又要杀公主，我问你，你的敬畏何在？”

顾玄挑了挑眉，道：“皇后这是在问罪于我吗？”

公孙婉冷声道：“难道你没罪？”

顾玄道：“你有资格定我的罪？”

公孙婉声音骤提，道：“我身为皇后，自有资格。”

顾玄摇头，道：“你就算是皇后，也没资格。倒是我，却有资格让你不再是皇后。”

“你说什么？哈哈哈……”公孙婉怔了一下，随后像听到了大笑话似的，竟是大笑起来，然而眼神却是更冷了，道：“原来你顾玄不是对皇权不存敬畏，而是心有不忠之想，想取代我皇吗？”

不再称先生，而直叫顾玄的名字了。

她是皇后，想知道顾玄的名字自是不难。

“大胆顾玄，还不跪下跟皇后说话！你真要造反不成？”

“顾玄，你好大的胆子！”

“顾玄，跪下！”

“跪下！”

听到皇后竟是要将造反的帽子扣到顾玄身上时，公孙池和张昌明对视了一眼，都是狐狸级别的人物，立马大喝。他们的喝声，四周很多人反应过来，纷纷出声附和，支持他们，也为他们造势，同时也为皇后撑腰造势。

顾玄轻轻摇头，突然说道：“我已经给足你面子了，真想我亲自帮你换个皇后？”

公孙婉有点愕然，道：“你什么意思？你，你在跟谁说话？”

暗处，有人仿佛直接撕开夜幕，踏步而出，赫然是唐皇宁渊。

“皇上！”

公孙婉一震，赶紧行礼：“臣妾身参见皇上。”

四周，顿时跪伏一片。

这片区域，除了顾玄之外，人人向宁渊跪伏。

宁渊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公孙婉，失望与不舍。但也只是看一眼，随后竟是当众对着顾玄弯腰揖礼道：“宁渊管教无方，冒犯了先生，还请原谅。”

顾玄没有说话。

不说话，便是一种强势，也是一种态度。

宁渊内心大震，感受到了顾玄的怒火，也知道今晚要是处理不当，东唐将与顾玄为敌。就在皇后现身之时，老祖又郑重地叮嘱过他，绝不能与顾玄为敌，顾玄之强，你我亲眼目睹，东唐与之为敌，一国葬送都不是对手。

宁渊猛地一个深呼吸，站直身体，面向皇后公孙婉等人，脸色已经阴森，皇帝之威，弥漫而开，声音震荡响起，道：“皇后公孙婉身为一国之母，纵女行凶，管教不严，私德有亏，不可以承天命，现罢退居断宫……”

公孙婉当听到不可以承天命时猛地抬头，一对美眸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骇，脑子嗡嗡响，整个人完全懵了，已经听不到宁渊后面说的话了。也不需要听，她已经知道不可 以承天命的意思、

身为皇后，不可以承天命，那就是废黜。

宁依公主更是脑子一下子嗡嗡响，难以置信地看着父皇，嘴里不断轻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的刁蛮，自是因为她的身份，同时也是因为皇后的纵容，但也没几个人觉得不对，因为身为公主，刁蛮一点能有什么，拥有高人一等的身份，偶尔做件欺负人的事，真不算什么。觉得不对的也不敢说。

以往，宁渊也不觉得什么，自家的女儿欺负一下别人，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开心就好。

只是她今晚要欺负的人却是顾玄，一个实力已经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存在。

“怎么会这样……”宁依公主突然瘫坐在地，脸色惨白，不管她是如何的难以置信，如何的无法接受，此时也知道自己今晚真的闯了弥天大祸，不仅她将坠入深渊，也拉着疼爱她的母后和整个公孙家族坠入了深渊。

“皇上。”

公孙池和张昌明瑟瑟发抖，浑身冒汗，一身衣袍已经被浸湿。

实际上，此时跪伏的人，听到宁渊的话，都吓坏了。

废黜皇后，可是失德之举，若不是皇后犯下了弥天大罪，皇帝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都不会走到废黜皇后这一步。今晚之事，宁依公主要杀顾玄，先不管前因后果，现在人还没有杀以，皇后既是皇后，也是母亲，挺身而出护自己的女儿，其实也是情理当中，就算有错，也没到被废黜的地步啊！

“皇上！”

公孙池硬着头皮说道：“婉儿就算有错，也没到这一步啊！”

“对啊，皇上。”张昌明也赶紧说道：“皇上，废黜皇后乃是皇朝大事……”

“闭嘴！”宁渊直接喝断张昌明的话，然后对着顾玄深揖到底，道：“宁某也有管教不严之过，还请先生降罪！”

降罪？

堂堂天下第一帝，不但向顾玄深揖行礼，还要自行请罪？

这，这……这幕，真是完全颠覆了东唐皇朝所有人的认知。

皇权至高无上，已经烙入了世人的骨子里。

但今天他们却是看到了跟烙入他们骨子里的认知不同的事。

皇帝低头。

皇帝低头，便是皇权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