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姥姥抬起头,祝平安这才注意到她散乱盖在脸上的白发下,右眼的玻璃花眼珠掉了,留下一个巨大的黑色窟窿,让人望而生畏。
“这也许就是故事的后半截。”
那个故事在死了两个亲人之后,一直都没有结束。
藏在暗处的恶人仍然蠢蠢欲动,而野姥姥也绝不会放弃报仇,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双方才僵持了这么多年。
“本来我想,不管是景彦还是士奇,见到你一定都会高兴,我想着你就是传承与种子,是平安镇的新希望,想着假以时日,把我们的本事都传给你……”
她低头咳嗽,像是被烟呛坏了气管,剧烈之极,让祝平安担忧她把肺咳出来。
“没想到,终究是没时间了。”
“是我拖累了你。”
她的声音低哑,听不出情绪的流动。
景彦、士奇,大约就是她丈夫与孩子的名字,祝平安想起来直到现在,他其实也不知道野姥姥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她丈夫与孩子的姓氏。
想要问,可能也没时间了。
纸鸢的速度很快,仅仅半分钟功夫,他们已经掠过了半个小镇,飞越河流与农田,到了山林的边缘。
祝平安的计划已经全部被打乱,他的心情复杂,慌乱中夹杂着失望,本以为是一个新的开始,看上去却一切都结束了。
祝平安只能努力镇定,努力去厘清现在的状况。
如果跟着野姥姥逃走,之后的前景会如何他实在无可预知,但显而易见,只有逃命才是唯一的选择,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是谁要来追杀野姥姥,他们拥有什么样的力量,他们有没有办法对抗,有没有办法谈判?
一瞬间的功夫,祝平安脑海中转过了无数念头。
可野姥姥的面色却突然变了。
独眼的她扭曲的脸庞更显狰狞,忽然拽起祝平安,呼地就向外甩出。
“你该走了!”
什么鬼?
祝平安完全没反应过来,上一秒还深表遗憾拖累了他,下一秒就开始高空抛物?这平安镇上的朋友变脸也未免太快,难道是纸鸢带着自己飞得不够快,所以赶紧丢了这累赘?
从理性逻辑上来说没问题,但在情感上,祝平安实在是不愿意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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