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开在郊区的火葬场。
丧事办得急。一方面是因为李叔乍然逝去,全家都没个准备;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叔的遗体状况并不好,家里就想着尽快处理。
简单的哀悼仪式后,李叔被强行修复、看着不太自然的尸体就给送去火葬了。
黎云被李阿姨拉着,透过小窗,看到了逐渐燃烧起来的尸体。
她并不觉得恶心或恐惧,此时此刻,她内心非常平静。
拉着她的那只手正在源源不断地传递力量给她。
李阿姨年纪大了,不能久站,被女儿女婿搀扶走了。
黎云跟着离开,仍然被李阿姨拉在身边。
李阿姨絮絮叨叨说着李叔生前的事情,让黎云对救了自己的陌生人有了更多的认识。
那张惊恐的脸被另一种面目所取代。
黎云想起了自己的爷爷。
“我爷爷其实也叫黎云。”黎云第一次主动开口道,“我出生的那一天,他正好去了……我妈妈难产,本来,我可能就死在她肚子里了……我爸爸说是我爷爷保佑我。他说他等在产房外面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没多久,我就出生了。回家才知道,我爷爷正好去了。就是大清早,他跟我奶奶说,要再睡一会儿,再没醒来……我爸给我取了我爷爷的名字,希望我爷爷一直保佑我……”
黎云哽咽起来。
她这一辈子,被两个叫“黎云”的老先生救了,一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另一个没有。
“这说明你是个有福气的人。这是个好名字。”李阿姨说道。
黎云点点头,“我小时候就想着给我爷爷争光。他也参军打仗过,还得过勋章。他有些老一辈的思想,总想要个孙子,也能参军打仗。我后来报名参军,又退了下来……那年扫墓,不知道怎的,看着他那张遗照就哭起来……我奶奶……她有些嫌弃我不是个男孩。可我爸爸说,爷爷肯定不嫌弃我,不然不会救我。”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黎云要强了一辈子,很少在人前哭,就是人后也不会像个小女孩一样哭泣。
但被李阿姨牵着手,她就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李阿姨问道:“你是不是没结婚啊?”
“嗯。一直忙着。我还有个弟弟。”黎云说道。
爸妈生了弟弟之后,奶奶有了寄托,就没再用那种眼神看她。倒也不是说老人虐待她,只是一个孩子很容易分辨出他人对自己的喜恶,也很容易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