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海西跪在一把长剑前,喃喃念咒。
长剑周身被符纸包裹,符纸烂了大半,露出里面仿若青铜剑的颜色和花纹。
牛海西所在的房间只有十平米,墙上挂满了钟馗画像。钟馗的模样大同小异,里头钟馗杀鬼的方式以及那些狰狞古怪的魑魅魍魉模样倒是千差万别,每一幅都很有特色和新意。
房间里的灯是节能灯,光线十足。钟馗画像虽然可怖,但因为这光线,倒是不让人感到诡异害怕。
牛海西心里是怕的,却不是在怕那些钟馗画像。他怕那个想要杀他的东西。他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了那么可怕的东西。他连那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好不容易找了大师求助,对方也推理不出他遇到的险境是怎么回事。看在他爽快掏钱的份上,对方租了这个安全屋给他。
安全屋只能保证他性命无忧。
问题还是没解决。
要是他几次死里逃生,那个东西还迟迟找不到他,说不定会放弃。
“……你要只是倒霉碰到了什么东西,那这样多半就能化解了。”
自称顾天师的男人没有摆出忽悠顾客的态度,他和牛海西勉强算做商业合作伙伴,大家不说是知根知底,至少也知道彼此的真面目。
顾天师说的话模棱两可,却是实话。看在钱的份上,就连安全屋和安全屋里的钟馗画像、青铜古剑,他都大大方方地以一个市场价租用给了牛海西。
这些东西都是真品,是祖传的东西。当年顾天师的老爹就是靠这几样东西发了财,在圈子里面闯出了名头。顾天师子承父业,在话术上更进了一步,但手上的真本事还是只有那些,就连这青铜古剑、钟馗画像到底是哪来的,又有何种功效,他家两代人至今也没研究清楚。
牛海西不相信顾天师的理论水平,不过他暂时也找不到其他人给自己看看。
牛海西甚至不知道,那些人说的话是推托之词,还是真的忙于其他业务,管不了他。如果是推托之词,又是看出他的处境,不愿插手,还是看求助的人是他,懒得搭理?
牛海西心中烦闷不堪,念咒也念得磕磕巴巴。
他干脆放弃了念咒,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咒语是他从别人那儿问来的,据说是历史上什么门派的驱鬼咒。门派随时间消亡,驱鬼咒侥幸流传下来,却也不全了。原本能诛杀万界鬼王,现在顶多赶走孤魂野鬼。
这样的故事,牛海西张口就能编上几段,还每段都不重样。
牛海西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了,不管是哪一样派上用场,都能保住他的性命了。
叩叩。
敲门声响起。
牛海西拿起手机,看看时间。
到吃饭的点了。
安全屋在顾天师的一处房产内,有他雇佣的保姆、保安照看着。
这也算是顾天师青出于蓝的地方。他父亲那时候可没有那么大的派头,也没有那么好的服务态度。
牛海西打开门,就见这几天一直照顾他的保姆阿姨笑呵呵地端着小桌进来。
“牛先生,今天喝鸡汤,还有炒青菜、炒虾仁、红烧肉。”保姆阿姨将小桌放在地上,“您吃着,我待会儿来收拾。”
三菜一汤,有荤有素,这几天顿顿如此,每餐菜色还都翻着花样,没有重复过。
保姆阿姨的初一水平,和牛海西编故事的水平有的一拼。
牛海西点点头,谢过了对方。
他候着对方出门,将房门关好。
牛海西在地上盘腿坐好,左手手机,右手筷子。
手机连着WIFI,他这几天就靠这联系外界。
他需要联系的人太多,可人数再多,几天功夫,也能让他将消息全部发出去了。拒绝的,无回应的,装死的,还有答应后无力处理的……所有回复又都需要他处理。有些能人,他只能求着人家救自己一命。可他发出去的哀求,也不知道人家看没看过。
牛海西心中发愁,美味的食物都味同嚼蜡。
他一边刷着微信消息,一边心不在焉地吃饭,不知不觉,就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光了。
他放下手机,想要起身去喊保姆阿姨,就看到墙上的钟馗画像似有些不对。
牛海西紧张地盯着那一幅画。
画中的中馈满脸络腮胡,皮肤黝黑,双目圆瞪,手抓着一只青面鬼,脚踩着一只赤发鬼,可那眼睛所看的方向,却不是两只小鬼。
牛海西顺着钟馗的视线,转动身体。
他脑袋摆动着,像是在观看网球赛的观众。
一来一回好几次,他终于确定,钟馗正看着那小小的饭桌。
牛海西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他捂住了嘴巴,又重新张开嘴,想要将手指塞进去催吐。
他动作一顿,忽然怀疑起来。
他重新看着那幅钟馗画像,犹豫不决。
他再看其他画像。
画中钟馗们都好好的,也有的视线不是落在那些鬼怪身上,而是看着不知名的地方。
是他想多了吗?
牛海西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发寒。
他无法确定,只能再求助地看看那一柄长剑。
长剑看起来没有变化。
比起数量众多、各有不同却又容易混淆的钟馗画像,牛海西更熟悉这柄长剑。
应该是没有问题。
牛海西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
一定是他想多了。
他最近太紧张了。
这可不是好事。
越是害怕,越容易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