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云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被人恶意揣测了。
他甚至没怎么感受到庄雪霞的情绪,更别提他从未见过的夏梦慧和小明了。
他此刻正在池鸿飞工作的医院内蹲守监视。
说是“蹲守监视”,其实更像是游手好闲的街溜子,围着池鸿飞转悠。
话说,李阿姨隔天收到护身符后,可是很热心地给黎云出了不少主意。她对易心的恋爱还挺上心的。可惜黎云在这方面既没有天赋,也缺乏悟性。李阿姨所提供的方法,对黎云现在面对的这种情况,根本派不上用场,黎云也无法做到举一反三,自己从中琢磨出适用的方法来。
倒是得益于此,李叔找了借口,和李阿姨减少了一些联系。
黎云则和之前一样,围着池鸿飞守株待兔,看看有没有可能天上掉馅饼,正好发现池鸿飞的什么缺点,能用来劝说他和易心分手。
为了寻找池鸿飞可能的缺点,黎云最近还在网上找了别人分享的分手原因浏览。但这差事依然很难。池鸿飞忙到挖鼻剔牙放屁抠脚的时间都没有,至于他上完厕所有没有放下马桶盖……黎云的监视还无法做到这种丧心病狂的程度。
池鸿飞每天就那样工作、工作、工作。想要挑缺点,那只能是“工作太忙了”。易心原本也因此抓狂,可最近又好像冷静下来了。
黎云只能安慰自己:围着池鸿飞转悠,当个背后灵,总好过被易心送上病床,被池鸿飞围着转悠。
黎云靠着墙,无所事事地看着池鸿飞敲击键盘,书写病历信息,一看就看到了天色渐黑。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气息来自于走廊另一头。
黎云猛然站直了身体,转身看向那气息传来的方向。
像是……烧纸钱的味道。
一股死人味。
有病人去世了吗?
黎云没听到按铃声,也没感受到病人的痛苦或家属的悲伤。
他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走廊尽头的房间正是池鸿飞他那组负责的病房之一。
黎云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先一步分辨出了那与众不同的对话内容。
那人说的话和其他病人、病人家属说的话截然不同。
“这是我特地求来的。人家说了,可灵验了。喝过的都说好。我在那儿跪了三天三夜,之前还吃素吃了半个月呢。爸,你喝了这个,肯定病全好了。我们马上就出院回家。别做什么手术。人家都说了,上了手术台,基本上都下不来。”
黎云心头一跳,脚步更加快了几分,小跑了起来。
他刚到病房门口,只看到一层层拉起来的隔帘。
病房里只有那個女人的声音,其他人都安静无声,仿佛睡了,又仿佛是躲在隔帘后,全神贯注地偷听。
黎云的视线锁定在了层层隔帘之后,靠窗的那一张病床。
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已经放下了空了的茶杯。
坐在床边的中年女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过空茶杯,“欸,喝光了,全喝光了。好。待会儿我给你念一段经,马上就起作用了。”
黎云心头狂跳,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那病床前。
他其实不用靠那么近也能看清楚,老人的身体里出现了一道灰色的线。
那线从老人的口腔顺着食管,一路延伸到了胃部,并继续向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过肠道。
灰线不光顺着消化系统往下延伸,还往周边扩展,侵入老人的五脏六腑、血管肌肉以及骨骼、皮肤。
黎云眼中的老人眨眼就被覆盖满了灰色。
灰败的颜色透露出一股更强烈的烧纸气味,还带着种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这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中年女人已经放好了茶杯,张口就是一段难以听懂的奇怪语言。
黎云悍然出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巴。
他动作已是极快,女人才吐出三四个音节,就已经被他堵住了下面的经文。
女人瞪大眼睛,一脸惊骇和慌张。
可让黎云没想到的是,老人身体里的灰色竟在这时又起变化。
那灰色中泛起了点点猩红,就如它的气味一般,像是烧纸时灰烬里的火星。
黎云大骇,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情况。
老板的力量本身就是火,是烧死邪祟的火,可要是用在老人身上,能只祛除这些灰色的东西,而不伤害老人的身体吗?
还是说,他应该让女人念完那奇怪经文,完成整个施法过程?是他的阻挠,让老人起了这种变化?
女人已经开始挣扎,双手乱舞,两脚也踢了起来。
她闹出了动静,那些隔帘后的病人和病人家属纷纷探头,这时候才出声问道:“怎么了?”
他们都躲得远远的,也不知道是女人做了什么,让他们都避之不及。
黎云这两天跟着池鸿飞,都没见过这个中年女人。他记得这老人的陪护是个中年男人,而且看起来要比这女人年轻一些。
老人半躺在床上,见到女人夸张的动作,居然一点儿都不惊讶。
他还笑了笑,冲探头询问的病友说道:“没事没事。我闺女给我做法呢。就是这样的。”
“要不要叫医生啊?”另一个病人犹犹豫豫地问道。
“不用,就是这样的。咳咳……”老人摆摆手,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解释。
他咳嗽几声,身体坐了起来,捂住了嘴。
咳嗽声惊天动地,顿时将病房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叫医生!”黎云喝了一声,松开了手。
女人慌张地叫道:“爸!哎呀!我这个做法……哎呀,肯定是我修行不够!爸!你等着,我马上去请胡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