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源循着声音,直至岳坟之前,才看到有一个黑衣人站在阶下,身旁还有一个剑匣直立。
“武当杨清源见过足下!”
杨清源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过此人的气机武功绝对是洞玄境中的绝顶高手,杨清源在岳庙之外,竟然察觉不到他的丝毫气机。
以道瞳观之,只能感觉到有浩然之气环绕周身,应当是儒家的出身。
数息之后,黑袍人才缓缓转过身来,从头上摘下了帽子。
他的面目,着实让杨清源吃了一惊。
“见过于大学士!”
在岳庙之中等待杨清源的正是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于延益!
“有些意外了吧!”
于延益看着一向少年老成,以沉稳示人的杨清源露出这般吃惊的表情,于延益心中也是微微得意。
杨清源白了个白眼,这我怎么可能不意外?!
堂堂武英殿大学士,兵部尚书,不在神都,竟然出现在这里!
而且看于延益的模样,这一身修为,比自己只强不弱,之前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但是仔细想想却也正常!
这是杨清源入洞玄境后,第一次和于延益见面。
之前和于延益相交之时,杨清源才元化之境,而儒家的气机向来比佛道二宗更加隐晦,看不出于延益身上的气机也属正常。
“于师何以来此,神都的公务怎么办?!”
于延益对杨清源有半师之谊,政事军务,于延益对杨清源的指点,从不藏私,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杨清源都是以师礼相待。
“我向天子告假五日,内阁事务,有其他几位大学士在,耽搁不了,至于兵部的事务有左侍郎李澄光在!”
于延益为官多年,难得有这种忙里偷闲的时候。
“至于来此,顺道回家看看!”
“顺道……”杨清源更加疑惑了。
“主要是为了你!”
杨清源:“……”
却听于延益继续说道,“我听闻你的佩剑,在杀周明生的时候断了!所以给你送一把剑来!”
不远万里,只是为了送自己一柄剑,杨清源觉得莫名离谱。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杨清源点了点头,岂止是不可思议,简直堪称玄幻。
一国宰辅重臣,远离中枢,请假五日,只是为了送一把剑,这大概只有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情景。
嗯,这好像就是一个武侠世界,那没事了!
“不知道是什么剑,竟然要于师亲自来这一趟!”
于延益没有正面回答杨清源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清源,你对岳武穆了解多少!?”
岳武穆为前宋高宗的中兴四将之首,面对盛极的后金军,一路反推,以弱胜强!
十万岳家军,压着后金步骑五十万,在地上摩擦。
踏白军、游奕军和背嵬军三支骑兵,更胜元蒙、后金的骑兵。
特别是八千背嵬军,纵横天下敌手未逢。
无论后金的拐子马、铁浮屠、八旗军如何骁勇,在背嵬军面前皆是浮云。
杨过的曾祖杨再兴便在小商河,带着百名背嵬军,杀得后金数千精骑,莫敢交锋,在车轮战消耗杨再兴体力、真元之后,以破罡箭将其射杀!
岳帅麾下大军,一路从长江以北打到黄河以南,步骑之间的调度配合已入化境,一旦列阵而战,任由后金如何冲阵,军阵自是岿然不动。
后金主帅完颜宗弼也不由感慨,撼山易,憾岳家军难!
最难能可贵的,乃是岳帅所部军纪,“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打掳”,自古能打胜仗的军队不在少数,但能有如此军纪,除此之外,也只有后世工农联盟所领导的绯红铁军等寥寥几支!
然造化弄人,就在岳帅北伐形势一片大好之际,奸相指使党羽上奏,“兵微将少,民困国乏,岳帅若深入,岂不危也。愿陛下降诏,且令班师。”
当岳帅主力从临颍杀向开封之时,第一道班师诏送达。
岳帅鉴于当时完胜的战局,上书争辩: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上书之后,岳帅继续进军,于朱仙镇大败完颜宗弼,大败之下完颜兀术已逃出开封,眼见即将复兴大宋,还于旧都,前宋高宗却以十二道金牌急召岳帅回京。
十年北伐之功,毁于一旦!
北地百姓闻讯拦阻,哭声震野。
但圣旨不可逆,皇命不可违,岳帅只能留军五日,以掩护百姓迁移襄汉。
后金主帅完颜宗弼在听闻此事之后,立刻返回开封,整军再战,再克岳帅所下郡县。
此役之后,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前宋失去了最好的复兴之机。
此后,建奴与前宋议和,其必须条件之一,便是“必杀飞,始可和!”
前宋高宗遂以谋反罪下狱,然无论如何严刑拷打,均无结果,其供状之上,也只余“天日昭昭,天日昭昭”这八个大字。
奸相无奈,只得以“莫须有”之名,处死岳帅,一代忠勇正直的名将最终冤死在风波亭中。
岳武穆之事,杨清源自然是了解,但是这和于延益送剑有什么关系?!
杨清源突然想到,今日便是十二月二十九,也就是岳帅含冤而死之日。
就在杨清源思索之际,于延益开口道。
“你是不是在奇怪,我为什么要在此增剑,又为什么提岳武穆!?”
于延益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因为这把剑,就曾经是岳武穆的佩剑。”
说着于延益掌间真元一动,将立在一旁的剑匣推向了杨清源。
“岳武穆的佩剑?!”
杨清源接过了剑匣,缓缓打开。
一柄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正躺在剑匣之中。
与以往所见的名剑不同,这把剑上感受不到丝毫的锋芒和寒意,只有宽厚和慈祥。
“这是?!”杨清源想到了野史传说!
“上古名剑——湛卢!”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但是在听到于延益亲口说出这把剑的名字的时候,杨清源还是感到十分的震惊。
上古十大名剑,排名第二的神兵,就这样躺在自己的手上。
“这把剑便是当日,岳帅之子,商卿先生岳及时赠与我的!他也是我的授业恩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岳帅的再传弟子!”
于延益的口中说出的答案,让杨清源惊讶,却又觉得非常合理。
西湖双杰在此界竟然有如此渊源!
“这把湛卢剑,乃是天下神兵,自从铸成之后,便辗转于王侯将相之手,古越国之王句践、前唐平阳郡公以及岳帅,但却一直没有遇到过真正适合他的主人,以上的几位,也算不得这把剑真正的主人!清源,你可知为何?!”
杨清源点了点头,他博览群书,号称广阅半个翰林院的藏书,当然知道湛卢的传说。
这柄传说中的神剑,乃是仁道之剑,为天道之目,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留于人间监察君王。
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
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此剑非是寻常将相可以御使的神剑!任由其主天纵之才,武功盖世都难以发挥此剑的分毫威力!代天监察,才是此剑真正的神威所在!”
平阳郡公、岳武穆王固然是天下名将,但是皆是天子死忠之臣,反而与此剑不合。
湛卢剑主,必须有敢于监察天子过失的气魄和能力。
这样的气魄于延益也有,但他却也不是这把剑最合适的主人!
“清源,我觉得,你才是湛卢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