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
安平县县衙。
“下官安平县县令韩礼参见杨大人!”韩礼说实话有点紧张。
你是一个安平县正七品的县令,在地方上算是一方主官,你自己工作虽然算不上兢兢业业,但也觉得称得上“勤勉”二字,然后突然有一种,全国两院的一把手,出现在面前,还带了一群人来,个个都带了武器。
而且这位一把手经常作为督察组的组长,追查各种大案要案,走到哪,哪里的官场就要倒一大批人?!
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是不是下官的大限到了!”韩礼颤抖着身子询问道。
韩礼想不明白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需要堂堂大理寺正卿,大周大案要案专案组组长杨清源亲自来一趟。
看着眼前画风诡异的韩礼,杨清源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不是……”
就在杨清源组织语言的时候,韩礼已经开始主动交代了。
“下官在任五年期间,收了礼银,二十七两三钱。肉羊七只,土鸡蛋三十五筐……”
杨清源:“……”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广大下级官僚中的形象不太友好啊!他就是想找个向导带个路而已。
再说了,这韩礼贪污的这数目,都察院的狗都嫌弃啊!
巡视州府郡县的监察御史要是真把这么个县令抓回去,怕不是被笑死。
有一说一,摆在都察院查的那些巨贪面前,他这都不好意思叫贪污受贿。
不过也是,这安平县穷山恶水,物产也不丰富,哪有那么多有钱人,有的时候为了完成政绩指标,韩礼不仅得去郡里要银子,还得自己往来填。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韩县令,你先别激动,你要是想交代的,就自己拿着材料去找监察御史。”
韩礼闻言停止了交代问题,茫然地看着杨清源。
“那……那大人来此是……”
“噢,我就是想让韩县令为我们找个向导。”
韩礼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杨清源。
杨清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说他是清官吧!他确实贪了!
你说他是贪官吧!五年,二十七两银子,狗都嫌少。
自古定罪量刑之时,不仅仅要认清犯行的性质,还要考量其程度。
以行为的性质来界定行为是否违法,以行为的程度来确定是否构成犯罪,轻罪还是重罪。
以有人打了一拳,将另一个人的皮给打破了,出血了!但也仅仅是破了个皮,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如果按照第二百三十四条规定故意伤害罪,指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那么你打破他人的皮算不算是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呢?!
不管是从法律意义还是正常观念上,这都是故意伤害了!
都出血了!还能不是伤害吗?!
但是能不能定故意伤害罪呢?如果定了,公检法三家都被人骂惨了!
这才到哪啊!连打架斗殴都够呛能认定,还故意伤害?
这就是行为性质和程度的关系。
违法的行为,不一定都能够得上犯罪,抛开程度谈性质就是耍流氓。
“大人不是来查案的?!”
韩礼的眼中充满着劫后余生。
也不能怪韩礼太过小心,先帝所定大周律,凡官吏受贿达六十两者,斩立决。
虽然今上将这个数字增加,让入罪的下限提高,但是依旧让人心惊胆战。
一回想起时期,就心惊胆战。
韩礼已然年近六旬,就是从先帝治贪最厉害的时期走过来的,才有了这样的后遗症。
“当然不是来查案的,否则来得就不仅仅是大理寺了,都察院也会随行。本来此次前来乃是游玩的。”
前来游玩这个说法可太离谱了。